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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颜宁坐在邻桌,听着这对同门的聊天,他某些尘封多年的记忆被唤醒了。那似乎是很遥远的过去了,遥远得足以让一个家庭在时代的浪潮中翻云覆雨。
&esp;&esp;那好像还是21世纪初年,北京的城市建设正在飞速发展,但远不如现在发达,就连供孩子们解馋的零食也没现在这样琳琅满目。
&esp;&esp;很多小学生为了集齐水浒传108将的卡片,把一包包小浣熊干脆面吃到吐。对于他们来说,学校西门新开张的那家“好再来”米线店足够新鲜。
&esp;&esp;如果颜宁没记错的话,在他和袁良第一次品尝鸡汤米线的那天,袁良也曾痛哭过一回。
&esp;&esp;他记得,袁良的米线里卧着一个鸡蛋,而颜宁的这碗则没有。颜宁当时以为,这只是他和袁良选择了不同口味的缘故。
&esp;&esp;当时,袁良在咬了一口鸡蛋后霎时泪流满面,只不过袁良解释说他因为辜负了颜振凤的信任所以心生愧疚,怕这辈子都没办法报答姑姑。
&esp;&esp;那之后的两年里,袁良成了米线店的回头客,他也经常带颜宁来光顾。一来二去,他们和老板娘曼姨逐渐熟悉起来。
&esp;&esp;虽然颜宁早已忘记曼姨的容貌,但还记得她和蔼可亲的笑脸,当年的曼姨很受孩子们的爱戴。颜宁知道,在那个没有网吧可以留宿的年代,袁良一定在某些离家出走的夜晚里找过曼姨。
&esp;&esp;有一天,因为袁良不想参加颜振凤报名的奥数班补习,和颜振凤顶了几句嘴后跑出家门。
&esp;&esp;当年孩子们没有手机,见袁良一直没有回家,颜振凤担心坏了,急忙派颜宁找遍了足球场和体育馆。
&esp;&esp;直到十点多,袁良自己回来了。
&esp;&esp;在小区的路灯下,颜宁气喘吁吁地问袁良究竟去了哪里。
&esp;&esp;“我去曼姨那里吃了些东西。姑姑在家吗?我去向她道歉。”袁良低着头说。
&esp;&esp;颜宁不知道当晚曼姨劝了袁良些什么,竟能让他今晚这么乖巧。
&esp;&esp;颜宁似乎能想象袁良走在街上的落寞身影,而那家深夜还营业的米线店就是夜色中的一束光。只是颜宁当时满心以为,袁良只是把曼姨当做了一位倾诉对象而已。
&esp;&esp;这个时候,颜宁的耳畔响起一声热情洋溢的招呼,只见老板端来了两碗热气腾腾的小锅米线,那香浓的气味确实令人食欲大开,不知老板是不是因为他们的警察身份而特殊招待了一锅。
&esp;&esp;申博文已经饿得急不可待,只是颜宁望着那一根根圆润肥美的米线出了神。
&esp;&esp;颜宁记得,2009年秋天他曾经独自回到过魏公村,想回顾一下童年的记忆。然而那家店早就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家装修精美的连锁店。颜宁在那里吃过一碗米线,发现再也没有儿时的味道了。
&esp;&esp;颜宁的视线模糊了起来,他揉了揉眼睛想看得清楚些,但他的眼睛却像被蒙上一层荡漾的水痕似的,在瞳孔中化成一圈圈的涟漪。在那个湿漉漉的世界里,颜宁隐约看到了另一个他完全想不到的故事。
&esp;&esp;2001年底,北京。
&esp;&esp;颜宁和袁良走进这家温馨又整洁的店铺,并好奇地看着墙上五花八门的菜单。袁良拿着颜振凤新给的50块钱,说这顿饭由他来请。
&esp;&esp;当袁良来到前台,用余光瞄了一眼颜宁,似乎是想向曼姨传递什么消息:
&esp;&esp;“这就是如今和我住在一起的男孩,他为人很好,你放心。”
&esp;&esp;曼姨温柔地笑了,笑容里有全天下最不计较得失的爱与光辉。
&esp;&esp;袁良的情绪有些波动,他的眼神湿漉漉的、鼻尖也红了,很想向前几步靠得更近一些。
&esp;&esp;这个时候,曼姨用手指轻轻抵住嘴唇,做了一个“嘘”的动作。
&esp;&esp;结完账后,袁良沉浸在忧伤的情绪中,他紧紧地抱着头。
&esp;&esp;“怎么了?”颜宁问道。
&esp;&esp;“哦没事,我惹姑姑生气了,我很自责。”袁良哽咽道。
&esp;&esp;很快,曼姨戴着一次性手套将两碗热腾腾的米线端上了桌。
&esp;&esp;袁良用筷子扒拉着米线,竟然扒拉出藏在碗底的一枚鸡蛋。
&esp;&esp;那一刻,袁良的泪花溢出眼眶。
&esp;&esp;颜宁慌了神,急忙说道:“你别哭啊,你怎么了?”
&esp;&esp;“没事。”袁良一口咬下鸡蛋,又把眼泪憋了回去。
&esp;&esp;在他心里,那记忆深处的味道即便相隔万水千山,也会穿越时光来唤醒他心底的温暖。
&esp;&esp;颜宁想到这里,一滴泪水缓缓划过了脸颊。
&esp;&esp;申博文看呆了,不知道颜宁想到了什么。
&esp;&esp;颜宁的心里有了一个他始终回避的想法:如果袁良的生母并不是王月娥。
&esp;&esp;——如果袁良和“曼姨”才是亲生母子。
&esp;&esp;18、青山永埋忠骨,谁来慰藉英灵
&esp;&esp;2019年9月,山西大同。
&esp;&esp;九月的第一个周末如期而至。乔斯语离开家门,开车向郊区一路驶去。
&esp;&esp;很快,她途经了市四中门口。校门的守卫森严,却锁不住明朗的英语诵读声。一般来说,化学课程往往会被安排在下午,化学老师在下课后可能还会利用自习课批改周测试卷。
&esp;&esp;乔斯语开着车,却忍不住贪恋地向校门里多看了几眼。
&esp;&esp;可廖芸再也不会站在讲台上了。
&esp;&esp;想到这里,乔斯语迅速收回视线,并坚定地看向前方的路。
&esp;&esp;“凡事都别回头看”,这是她自从母亲撒手人寰后就懂的道理。一味沉浸在伤痛中,那是要把今后的日子都拉去给往事陪葬。
&esp;&esp;但是,父亲和母亲的身后事一直是乔斯语的一块心病:
&esp;&esp;父亲乔占伟自1995年因公牺牲之后,便长眠在烈士陵园供人吊唁,迄今已有二十四年。而母亲廖芸作为烈士遗孀离开四中教学岗位后长病不起,在2009年乔斯语满18岁成人那年病逝了,迄今正是十年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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