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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云迟值得赶紧带他们往里面去,一路将谢经年遮掩的严严实实往最温暖的卧房去,生怕再被风雪扑着他。
沈无书还未赶到,萧云迟自然心急如焚,一面吩咐去请大夫,一面让人外出接应追影与沈无书,自己更是几次三番在门外张望。
下人端了热水进来,薛景衍也不顾自己满身血污与灰尘,拧了帕子,轻轻去擦拭谢经年沾了血迹的面孔。
几个侍女拿来了干净的衣衫,想替谢经年换下浸透了血的衣物,却被薛景衍拦下。
他一张脸冷似冰霜,放下了重重闱帐,将众人都挡在外面,这才动作轻柔地将谢经年扶抱起来,亲自替他褪去了血污层层的衣物。
黯淡苍白的肌肤暴露在他眼前,连带着谢经年右肩和胸口处狰狞的伤疤,如同美玉上被人损坏生出的瑕疵,刺痛他的眼睛和心脏。
薛景衍深深吸了一口气,而后默默咬住下唇,用温热的毛巾细细擦拭干净怀中人的身体,又将在地龙上烤过的衣物给他换上,这才万般不舍将谢经年平放在床上,用温暖的被衾盖好。
做完了这些,他在床榻前跪坐下来,深深低下头颅,握着谢经年一只冰凉苍白的手抵在额上。他想哭。
忽然有人闯了进来,带着层层闱帐都在摇晃。
薛景衍抬起头,目色凌厉地望过去,却见进来的是消失许久的风音。
风音堪堪站定下来,一望见谢经年苍白的模样,双眸立时湿润了。
“殿下——”她哽咽道,“王君他……”
薛景衍纵有百般疑问,此刻也无力质问半句,他转过头去,仍是注视着谢经年的脸。
他只盼着,能救阿离的人快些到来,阿离不要再这般痛苦,其他的已不再重要了。
不过片刻,原本安稳躺着的人却呼吸艰难起来,雪白的面孔都开始发青,苍白的嘴唇也浮起了浅浅的紫色。
薛景衍大惊失色,慌乱不知所措,谢经年开始艰辛的呛咳,才止住的血色又涌了出来。
风音也是一愣,但好在她迅速反应过来,急忙上前托起谢经年的身体,“王君是心症发作,平躺不得,殿下快将枕头垫的高些让他靠着!”
薛景衍来不及思考,只能按着风音的话动作,在谢经年背后多加了两个枕头,让他的身体靠坐着。
风音手法娴熟地去按揉谢经年的胸口,良久,后者终于平复下来。“你刚才,说他什么发作?”
薛景衍替他擦净了血迹,后知后觉地问,“心症?他怎么会有心症……”他愣愣的问,觉得后脑像是挨了一棍般麻木。
风音低头擦了擦眼泪,犹豫道,“是当日王君所受的穿胸一剑,落下的病症。”薛景衍手中的帕子掉在地面上,他不可置信地望向谢经年沉寂的面孔,片刻后,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
沈无书赶来时,暮色四合。
他从马上跳下来便随着引路的下人直奔那间卧房,这一路栉风破雪,积了满腔的寒冷空气,逼的他一直咳嗽。
一踏进那间房,满眼都是跪着的大夫,萧云迟一张脸冷到了极点,站在他们中间胸口剧烈的起伏,“庸医!都给我滚!”
众人于是仓皇四散。萧云迟整个人都在打颤,耳边还是那些给谢经年诊过脉来回话的大夫的声音,什么灯尽油枯,什么五脏俱损,药石难挽……怎么可能!
忽然有人按住了他的肩膀,他惊醒一般抬起头来,见面前正是姗姗来迟的沈无书,头发与肩膀上还覆着一层薄薄的雪。
“无书……你来了……”萧云迟一开口,沙哑的声音里已然带了哭腔。
“冷静。”沈无书捏了捏他的肩,望着他的目光柔软而坚定。
得到他这样一个眼神,萧云迟一颗心终于有了半分安定。沈无书疾步走向里面,见灯火憧憧里,薛景衍发髻散乱,脸色惨白,动也不动地半抱着谢经年,无声无息仿佛被抽走了灵魂。
沈无书皱了眉,他走上前去想要试探谢经年的脉象,甫一伸手,方才还失了魂魄一般的人竟猛然重重一掌向他打了过来,沈无书毫无戒备,若挨下这一掌只怕要受重伤。
还好跟着他后面的萧云迟手疾眼快,一把将他往后揽进自己怀里。薛景衍抬起头望着他们,低声道,“你们要害阿离,我杀了你们。”“自始至终,害阿离的都是你!”萧云迟本就对他方才出手要伤沈无书怒气陡生,此刻听他这样讲话更是怒火中烧。
沈无书却一眼发现了薛景衍已经赤红的双眼蒙了一层血雾,这是人在极度恐慌或隐忍下眼中细小的血管破裂积血,到了这种程度,只怕意识都已经不甚清晰了。
“崇王,你清醒些,我是大夫,让我看看阿离,让我来救他。”沈无书轻声安抚他,从萧云迟身边小心地向他走过去。
“还活着吗?”薛景衍闻言,望着他低声问道,“阿离还活着吗?”
“是。”沈无书对他坚定地点头,“阿离现在还是有气息的,你把他交给我,让我来救他。”
“崇王,你冷静下来,阿离他需要你。你在南境时,他生死一线都因为惦念着你撑了下来,这一次,你也要好好的等他。”沈无书轻轻握住薛景衍冰凉的手,趁他精神一松懈,立刻将一颗化瘀清心丹喂进了他喉咙里。
一番周折,沈无书终于能够触碰到谢经年。他将固气的参片让谢经年含住,立刻拂开后者如墨的头发,在他冰凉纤细的脖颈上试了一下。
苍白的肌肤上有两颗极小的红点,是那两根针还在谢经年体内。再不及时拔出只怕会随着血液游走进经脉甚至心脏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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