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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叶辞川着一身黑衣,只能看清一两处伤口,现下脱去了衣裳,见他身上大小伤处竟有十数道,其中几处穿胸见骨。
高威筌见此状,心中倍感敬佩,余光见叶辞川脖子上挂着的银坠反光得有些晃眼,便多留意了几分,可待他看清坠牌上的纹路后,霎时怔然噤声。
他明明与床榻仅有两步距离,脚步却在顷刻间变得无比沉重,挪了许久才上前。
“高副将?”军医见高威筌站在床边愣神,轻声唤了一句。
高威筌回神后发现自己挡路了,遂道:“我看他脖子上挂着的护身符有些碍事,先帮他取下来,你们也好包扎。”
军医刚想说其实也没那么碍事,可高副将没等他说话就把叶辞川的护身符摘下来了,他便不再多说。
高威筌仔细端详着手中的护身符,胸中刹那间掀起惊涛骇浪,看向叶辞川的眼神充满了疑惑和惊诧。
他很肯定叶辞川不是那个人,两人长得不像,年纪也对不上,可这护身符是叶辞川从何处得来的?
难道那个人还活着?
——
越州往建州,潽县地界。
岑辗疾步向前走,沿途时刻注意身后动向,紧紧握着藏于袖口的匕首,尾随之人要是敢扑上来,他也好立即反抗。
他离开越州城后没多久,便发现有人一直跟在他身后,在人群繁杂的集市里他尚可潜形遁影,甩掉他们一阵子。可他离开城镇没多久,那些人又出现了。
看来建越之难的幕后真凶觉得他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想派人暗中解决了他。
正如岑辗所想,他前脚刚离开越州,消息便传到了杨文晖的耳朵里。
杨文晖眼露凶光,不见平日人前的半分亲和,冷呵道:“派人暗中跟着,看看岑铭毅到底要查什么,再寻个没人的地方……”
他说着,五指并拢,掌侧作刃挥下,意在杀人灭口。
衙吏踌躇着问:“总督大人,那位可是钦差,咱们真要动手?”
真要出事了,砍头刀必然是落在他们这些替人打下手的小吏脖子上。要是什么都不知道就做替死鬼,那他们可太冤枉了。
杨文晖瞥了他一眼,厌烦他多话,蹙着眉不耐烦地说:“想封他口的不止我们,把人处理掉,再寻个钦差大人暗访河堤时不慎落水的由头即可。”
衙吏闻言,当即意会,颔首应声道:“小的明白了,小的这就去办!”
晚风吹得绿叶沙沙作响,合着窸窣作响的蝉鸣,令夏夜更是惬意。
可幽静的密林中,却满是紧迫之意,正于其间赶路的人不得不再次加快脚步。
岑辗暗访两座城池后赶路至此,现已入潽县地界,但要在客栈住下,还需再走五里地。
他不敢停下就地休息,因为他依稀听到林中某处传出细碎的声响,并且那声音越来越近,仿佛下一刻就要出现在他的身后。
树枝断裂声乍响,紧跟着岑辗的人见自己已然暴露行踪,遂疾步向前冲来,想迅速结果了岑辗。
岑辗立即拔出匕首要与对方较量一番,他已将收集到的部分证据寄存在沿途的驿站,若他十日后未归,那些证据就会被送到大理寺,会有人替他继续查下去。
顷刻间,他已在心中做好了牺牲的准备,悄悄躲藏在树后,双手紧握着匕首,时刻警惕着自己的身后,却迟迟未等到有人跟上来。
就在岑辗疑惑之时,一声哀嚎惊扰了林中鸟兽,但在此之后,密林中便再无异声。
岑辗怀疑这或许是对方引他现身的陷阱,不再作任何停留,拿上包袱头也不回地跑出了林子,向潽县城中赶去。
易小闻从树上跳下,朝岑辗离去的方向张望,低头见自己手上全是血,嘟囔道:“脏死了脏死了,找个地方洗洗去。”
他向河边小跑,途径一个小土包时,在上头用力地跳了两下,见有暗红的鲜血淌出,毫不在意地扬长而去。
易小闻看着血色渐渐在水中晕开,双手捧水洗去脸上的血渍,而后抹去脸上的水,目光顺着河流向远方望去,发愁着低喃:“也不知道主子他们怎么样了?”
——
滨州城内,高威筌带兵搜查,抓捕城中剩余海寇,扣留敌军战船三艘,将百姓粮食尽数归还,又命军队及时向海上战场送粮,确保梁总兵无后顾之忧。
胆战心惊了半个月,百姓们终于能踏实地睡个好觉。
可因伤情过重,只能暂时借住在滨州城中的遮月楼弟子不见半分喜色,焦急地在房间来回进出。
此战他们伤亡惨重,虽有军营中的军医相助,但他们的情况仍不见好转。
“谁让你们用这味药的,嫌命长吗!”左清川在外头闻着味儿就开始骂骂咧咧,一把拦住了要给伤患送药的遮月楼弟子,教训道,“都说耳濡目染,你们几个在穹山上没少见我煎药,合着炉子里烧的是你们的脑子?”
“左神医!”
“是左神医来了!”
听到左清川的骂声,遮月楼弟子一点也不觉得难听,反而倍感亲切。明知道左神医肯定又要骂人,但小院里负责煎药的几名弟子一把抱住了他。
“麻溜地起开!腻歪死了!”左清川嫌弃地说着,却没有动手推开几个孩子,别扭地拍了拍他们的后背。
弟子询问道:“神医,你怎么来了?”
左清川见弟子们终于松开了他,他也好查看军队里还有什么药,行动间隙说道:“你们遮月楼是干什么的,自己都忘了?一听说小崽子出事了,可把你们江管事急的,大半夜的把我从床上拎起来。赶了一天的路,总算是赶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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