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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泉霖受朝廷恩惠,在朝为官,却不能谋其位忠其事,反而贪墨修建河堤的银两,致使九州河堤被冲出缺口,淹没良田,若非晋王亲自监工修复河堤,还不知道益州百姓要受多久的水患之苦。”
“将刘泉霖的家人全都提到望京,满门抄斩。”建元帝冷声道。
钦朝处斩官员是要陛下亲自复核的,若有冤情也可及时发觉,大理寺卿雪白的胡须抖动两下,佝偻的腰弯得更低了,本是为了公正严明定下的法规,竟成了刘泉霖的催命符。
大理寺卿曾澹延半是惊惧半是心灰意懒,前些年建元帝虽然昏庸,至少大事上不曾出过纰漏,他辅佐过三朝皇帝,也已经到了致仕之年,既无明君辅佐,何不激流勇退。
大理寺卿浑浊眸光斜向上瞟,看到了玄色蟒袍一角,又垂下眼皮,太子倒是有明君之相,处事清明,奈何朝中还有其他有亲族支持的皇子,皇帝身体也硬朗,朝堂风起云涌没有十年八年的,估计不会发生皇权交替,他看不到了…
“陛下,有人敲了登闻鼓!”内侍首领太监不敢上前,御前侍卫解剑上殿道。
“什么?”建元帝头疼不已,他正烦着呢,又有人来给他找麻烦了,挥手道,“把他压下去,明天再审。”
御前侍卫却并不离去,含糊道:“好…好像敲登闻鼓的是枢密院的吕大人。”
此言一出,犹如一滴水投入了滚油里,群臣哗然。
吕居正不是死了么?明威将军带着兵马都没能抢回他的尸身,吕家只能以衣冠冢给他下葬,皇帝还赐了奠仪,他们还准备去送一松吕大人呢。
吕居正虽然看谁都不顺眼,总是鼻孔看人,但也算得上是两袖清风,清流朝臣里还是尊敬他的。
“让他进宫。”建元帝面色晦暗不明,半晌重重坐在龙椅上道。
”是。”御前侍卫倒退而出。
不多时,就将一个瘦弱身影带到了大殿上,那人身上的灰随着走路动作一路簌簌像下了场雪似的落下来,他发冠半歪着一缕发丝粘在脖颈上,膝盖处衣袍也撕开了一个大口子。
虽然身形狼狈,面色也颇为苍白,但眸底一片澄明,上了含元殿看见建元帝就来了精神,一蹦三尺高,抢到建元帝面前叩首行礼,“陛下,臣有本要奏!”
群臣虽未出声,却将耳朵都悄悄竖了起来,这种情形建元帝也不能直接把吕居正拉下去,建元帝如芒在背,即使不情愿还是只得道:“爱卿一路奔波…”
“陛下,臣有本要奏!”吕居正扬声道。
他初时声音微弱,却是越说越声若洪钟了。
“爱卿讲来吧。”建元帝无奈道。
“臣要告四皇子陷害忠良、穷奢极欲、罔顾百姓性命,贻误救灾、谋害朝廷官员!”吕居正气得鼻子都歪了,得到许可顿时连珠炮似的道,字字掷地有声,众朝臣不敢置信,这次议论声像是廊下的铜铃,轻微震颤嗡鸣声久久不止。
这吕居正大约是疯了,连皇子也敢告,陛下已经定下是那益州太守玩忽职守,贪污银两,他这是在跟陛下做对啊。
建元帝被他们吵得头疼,左掌拍在龙椅浮雕的龙首上,怒道:“都住口!”
群臣刹那间敛声,建元帝冷眼斜睨着跪在地上的吕居正,声音低沉道:“吕卿,益州的水患四皇子已经处理好了,你大难不死重返望京,这就是你想说的么?”
吕居正直起腰背,掩在破旧衣裳下的脊梁笔挺昂然道:”是!“
”臣请四皇子上殿,臣要与四皇子当面对质。”吕居正不是听不出建元帝的杀意,但他死而复生,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句句戳着建元帝的肺管子来。
倘若能平息益州水患,告慰亡灵,就是今日撞死在含元殿上,又有什么了不起的呢?
建元帝看他坚定神情,就知道他又要“以死谏言”,不让他和老四见面,他现在就要撞盘龙柱了,那他的名声…
建元帝心头先怯了三分,到他这个年纪,无非是皇权尊贵,身后名声,微一沉吟就生了退意,老四没做过最好,他要是让吕居正抓住了把柄,那他也只能弃卒保帅了。
“召晋王。”建元帝沉声道。
顾昇破了相,贤妃极为忧虑留他在宫中,让太医为他医治一定不能让这道伤口留下伤疤,内侍太监来传时,他正在青鸾宫里换药,不多时就被召到了含元殿。
朝堂还未散,贤妃未收到风声,晋王一头雾水的上殿,远远瞧见一个跪在地上有几分熟悉的背影,顿时脚步迟疑。
“吕居正!”那人听到动静,微微侧首,晋王看清他的容貌,瞳孔微缩惊愕道。
“托殿下的福,臣还没死。”吕居正拱手,冷笑连连道。
皇权更迭
顾昇瞠目结舌,背后升起阵阵寒意,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那日,行至惠山山腰。虽沿途官员都把他们捧得如在云端,丝毫没让他们见到腌臜事,他也乐意装聋作哑,走个场面就回望京领政绩博得父皇欢心,但吕居正这个副使,他是固执却不是真正的蠢货,自己偷溜出去见到了饿死遍地,民众无处可归的惨状,回来就劝他开仓赈灾。
他能开仓么?又不是他的粮食他当然不在乎,但开仓后望京就知道益州灾情严重,根本不像他说得那样是益州太守意图贪污,顾昇搪塞了几次,吕居正对他的恭敬逐渐消失,到了途径惠山返程的时候,吕居正已经是明火执仗公然和他做对了。
眼看他都开始写奏本,回去就要狠狠参他一笔了,顾昇先下手为强,除掉了吕居正,亲眼看着明威将军长槊刺入吕居正左胸,泛着冷光的长槊拔出时鲜血飞溅,那伤口血流如注在阳光下宛若一条殷红蜿蜒的溪流,吕居正踉跄两步就摔落了山崖,粉身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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