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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大人!”
一道娇柔女声忽从侧道传来。
慈宁宫大宫女莲心碎步追上,杏色裙裾扫过青砖,手中捧着的鎏金手炉还冒着袅袅热气。
她模样生的清秀,发间簪着支素银扁钗,屈膝一礼,眼角却暗暗打量着傅之衍的神色:
“大人,奴婢慈宁宫莲心,奉太皇太后之命,请大人在朝会后移步慈宁宫一趟。”
被打扰了思绪的傅之衍眸色淡淡一瞥。
在今日、乃至上一世陛下年满弱冠之前,朝中一直是久居深宫的太皇太后垂帘听政。
太皇太后年逾古稀,皓首临朝时威容不减,然其性刚愎,眸中浊光混沌,政事经眼,十错七八。
自以为历经三朝,便可尽晓决策利害。
如今陛下才将听政之权给给长公主,慈宁宫便迫不及待的找到自己,其原因大概率与此事脱不了关系。
傅之衍不动声色:“太皇太后抬爱,但本相身为外臣,贸然入后宫,怕是不合礼数。”
莲心闻言,柔婉一笑:“大人多虑了,太皇太后只是忧心国事,在宫中念叨了许久。”
她低眉顺眼的欠了欠身:“想请傅相帮着参详参详。”
傅之衍视线径直掠过莲心,穿过不远处的雕花月洞门,乔知意绛红色的宫装衣角已然不见踪影。
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玉带銙上冰凉的纹路,不着痕迹地往后退半步,暂且按下追上去的念头。
朝中所有人都与上一世无异,唯有她变化最大。
长公主素来聪明,也深知避其锋芒的道理,不然上一世,也不会有那番表现,甚至差点把自己都骗过去。
重活一世,见她大张旗鼓的干政,积极提议武举,如此决策和他想法不谋而合,此事虽在他人眼里不免得突兀荒唐,但若是重生,那便一切都说得通。
光是这般变化,就不由得傅之衍不信。
他收回目光,嗓音淡淡,带着抹恰到好处的歉意:“还劳烦莲心姑娘转告太皇太后,今日朝中定下武举一事,陛下已下令午后详议其中章程,实在抽不开身。”
莲心见他这般态度,心下一慌,捧着鎏金手炉的指尖微微收紧。
太皇太后可不是个好相与的,饶是她一贴身伺候的,若没遂了她的意,也免不了明里暗里的一顿罚。
她语气急了些:“大人,您看太皇太后也参政数月,总归有些看法想说与大人听……”
不容莲心说完,身后传来的脚步无意间将其打断。
“傅相可有见到长公主?”
孟文君匆匆赶来,话也问的急,目光扫过一边杏色宫装的宫女,略带停顿后收回视线。
察觉到失态,他缓下声道:“方才郑尚书许是冲撞了长公主,故想为其解释一二。”
傅之衍知他性情宽和,反正一时也走不开,便指向月洞门左侧:“方才有所巧遇,见殿下过此门后径直朝北,孟御史可往此处一试。”
其实目前看来,傅之衍几乎可以断定乔知意和他一般重活了一世,理应不急着当面求证。
他今日兀自跟上乔知意的原因,更多的源自一种……连他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有些冲动,驱使他这么做。
就如上一世,他在暗处听闻她的死讯,仍不顾反对的将她的尸骨带出皇宫,想为其安葬一样。
“多谢傅相。”
孟文君闻言一拱手,不等回复,便朝着傅之衍的指向赶去。
傅之衍见他抢先离开,压下心底微不可察的一丝失重感,重新看向止住话许久的莲心。
“太皇太后数月操劳,着实有心,待本相处理完手头公务,定当亲自前往慈宁宫请罪。”
这便是实打实的拒绝了。
莲心眉心一跳,也顾不上温婉,抬头直看向傅之衍,又因眼前所见的模样一怔愣。
男子一袭紫绶金章,在晨光勾勒下更显清贵,面容如精工细琢的羊脂玉璧,配合额前几缕散下的乌发,微风拂动间,透出一股谪仙似的清冷劲儿。
想说的话硬生生被卡在喉咙里,莲心倏地收回视线。
……着实好看。
怪不得公主喜欢。
傅之衍不知她心里想些什么,见对面不答,干脆先一步颔首:“那莲心姑娘,本相告辞。”
先不提他到底愿不愿意,如今他才重生,许多事情都还了解的不确切。
宣和元年距离上一世的记忆太久,在确定长公主本人的情况前,傅之衍没有和太皇太后牵扯过多的道理。
话音刚落,莲心还未作答,又来一人闯进傅之衍视线。
太尉穆安骨相生的凌厉,薄唇常年紧抿,面中鼻峰陡峭高挺,眉尾斜飞入鬓,压着底下狭长的凤眸,乍一看下显出几分不容靠近的凶煞。
传言此人披文握武,凶残冷傲,平日里虽不动声色,朝中众人却纷纷像躲刹神一般躲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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