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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好生奇怪。
回府的朱轮马车碾过青石板,乔知意倚着软垫,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鎏金窗棂,忍不住想道。
他本该是个以文道正统自居的刻板性子,今日居然对武举一事如此上心,条陈之详尽,句句切中要害。
她甚至都做好了丞相带头反对武举的准备,没成想居然一路顺风顺水,只待明日章程拟定后落实了。
当然,如此一来,主考官便需另定。
她稍作好奇问上几句倒无妨,可真要论起辩策,乔知意自小养尊处优,从未与人正经辩过策论。
面子这回事向来要紧,届时若是被反问得下不来台,即便真选出了才子,她这颜面可就彻底挂不住了。
“公主。”轿外,碧青轻叩轿门,语气带着几分犹疑:“奴婢见后头有人策马想跟上来的样子,方才定睛一看,那模样……倒像是卢太师。”
乔知意的思绪猛地一顿。
卢太师?策马?这两个词凑在一起,险些让她没反应过来。
她是从紫宸殿先行离开的,此刻日头正斜,原还想着今日能得些空处理些私事。
印象里的卢归帆,原是个清俊却古板的年轻男子,身形修长如竹,平日里守礼自律到了极致,更兼不近女色,瞧着倒像个文弱书生。
却没成想,她前脚刚走,他后脚竟能纵马追来。
乔知意掀了些轿帘,风声掠耳而过,果然听见身后不远处有急促的马蹄声夹杂着传来。
“放缓些速度。”她吩咐道。
话音刚落,身下的马车便明显慢了下来,显然是故意等着后头那人。
她倒真好奇卢归帆找她有何用意。除了方才在殿中,她亲自点了让他随几日后的出巡之外,两人平日里极少往来,甚至不如她去相府的次数多。
瞧他此刻这模样,倒是急得不像他了。
“太师何事?”待他赶到马车一侧,乔知意挑起锦帘,并未停轿,单单对着窗外并行的男子问道。
卢归帆稍作一揖,避了避视线,一袭月白色官袍迎风鼓荡着,向来梳得一丝不苟的发冠此刻略见松散,几缕墨发被汗水浸湿,贴在瓷白的颈侧。
斜阳将他背部轮廓镀上一层金边,官服上银线刺绣的仙鹤纹在光影间明灭。白玉似的面容此刻泛着薄红,连带着眼尾那颗淡痣都鲜活起来。
乔知意提了些兴趣:“急着赶来,可是离不得本宫?”
她素来爱说些口花花的话,上一世便是这般日日调笑傅之衍,管他脸红耳热还是手足无措,逗得人没法子才肯罢休。
如今这随口撩拨的性子也不见改,也不顾对面经没经这等阵仗,是面皮薄还是没经验,总之先把话抛了出去。
可出乎意料的,这小古板竟接得住这话。若不是瞥见他耳根悄悄泛着红,单看面上,羞赧之色竟淡得很,反倒不如今日在殿上被点到随行时那般情绪外露。
这么一比,倒显得傅之衍那会儿实在纯良得有些过头了。
“……殿下说笑了。”
卢归帆抿了抿唇,攥着缰绳的手不自觉收紧了几分,垂眸道:“微臣是特地来谢殿下的。”
“方才在殿上,殿下为微臣说话,实在让微臣受宠若惊。”
乔知意虽没明说什么,但她撇开宇文鹤,独独点了自己随行,这举动落在陛下面前,已是给足了他颜面。
“本宫只做自己想做的。”
乔知意轻笑一声,目光又在他身上转了转。这人明明就在身侧,却偏着头不敢看她。
她忽然开口:“太师的骑术倒是不错。”
“瑶州儿女,原就没有不会骑马的。”卢归帆答得有些腼腆,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局促。
瑶州本就地处大梁边疆,仙源卢氏一族更是守在最西陲的地界。风中常年混夹砂砾,一边连着大梁的辖地,另一边便与十六国边境犬牙交错。
虽说辖关向来守得严实,纵有战乱也鲜少能冲进来,但都知边陲之地,安稳从来是侥幸,若遇刀剑无眼时,多一分本事便多一分生机。
因此族里的孩子,不论男女,打小就被大人拽着马缰绳上了马背。从踉跄扶着鞍桥学坐稳,到能在颠簸的马背上松开手扬鞭,一身骑术都是在风沙里摔打出来的。
“本宫就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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