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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定实行计划的第一天,她故意背错了课文被老师留下来,回家的时候已经六点半了。一进门,沈湛兮就坐在餐桌前等她,临到了,他几分不满催促:“怎么那么慢?吃饭了还磨磨蹭蹭的。”
她没有勇气反驳,和他一起吃完饭以后,她悄悄跟琴婶儿说这几天上课不太听得懂,每次都要被留下来,要她旁敲侧击告诉沈湛兮别等她,自己先吃。
第二天她故技重施,回家的时候已经七点了,沈湛兮坐在餐桌旁,琴婶儿正在将桌上的菜端进厨房。她暗自窃喜,觉得沈湛兮肯定是吃过晚饭了,所以她没忍住内心的高兴,嘴角带着笑和琴婶儿说话:“今天的题好难,又被留下了,好饿呀。”
琴婶儿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转身就进了厨房,正疑惑的时候身后传来沈湛兮冷冽的声音:“会饿还那么笨,连续两天都被留下来。”
她强忍住不满回头看他一眼,还是没敢多说什么。等琴婶儿重新将菜端上桌的时候她才知道,沈湛兮一直在等她,菜凉了,那就热一遍,一定等着她回来才开始动筷子。
她不信邪,第三天干脆七点半才回家,沈湛兮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竟然没有让琴婶儿提前做饭,反倒是等到她回来之后才让琴婶儿给他们俩一人下了一碗馄饨。
第四天,第五天沈湛兮总能等到她回来才开始吃饭。有句话说得好,“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沈湛兮就是专门来制她的。
他们俩的斗法持续了一个多星期,直到有一天,她在学校吃了老师给的一块蛋糕,回家之后没有吃饭直接回了房间。临睡前,她才从琴婶儿的口中得知,那一晚沈湛兮没有吃饭。
她对沈湛兮关于吃饭的执念十分不理解,在琴婶儿帮她吹头发的时候她忍不住开口问了。
那段时间琴婶儿将他们俩的勾心斗角看在了眼里,一开始她也以为沈湛兮会很快放弃等她,直到那天晚上,她才后知后觉想明白了其中的原因。
今宵去到沈家的那一年沈湛兮才小学毕业,也正是那一年,他彻底告别了自己轻松自在的校园生活。
他抬眸,眼底印着光斑,通透无暇。
白天的不满又浮上心头,连带着宵气里也藏了情绪,“你不是说让我别去找你吗?”
沈湛兮:“不高兴了?”
她躲避着沈湛兮的视线,垂着眸子没说话。
沈湛兮又低头,刚洗过的头发被风吹过稍显凌乱,她不想回答,但却没忍住自己的手,轻轻拨弄了一下他的头发。
夏夜漫长,清风吹动野草惊扰了休憩的狼,他的眸光牢牢锁住今宵的脸,让她一时忘记收回手。
好像有热意流窜,是他的鼻息轻洒在手臂内侧,轻轻柔柔撩动着她的心弦。
沉默一瞬,沈湛兮缓缓开口:“今天确实比较忙,照顾不了你,叫你回来是不想你乱跑伤了脚,天气那么热,我不是非要喝那杯热可可。”
她说不上来心里是种什么感觉,像是一盆冰水将她从头到脚浇了个透彻,她开始明白,沈湛兮想要的,和她以为沈湛兮想要的根本就是两码事。
大夏天瘸着腿买一杯热可可,属实是感动了自己,烦恼了别人。
“嗯,知道了。”她轻轻一声回应,不带任何一点多余的情绪。
注意力被转移后,好像身上的蚊子包也不痒了,时候不早,她觉得自己该走了。
她把腿往边上挪了挪,再一次问:“手机呢?”
沈湛兮定神看着她,默不作声将手上的药膏放在了一旁。
今宵偏着头,不想再去解读他的表情,这么多年受的苦,都是因为自作多情,她不想再继续下去了。
可沈湛兮丝毫没有放她走的意思,反倒是从药箱里翻出了另一支药。
他抓着她的手臂不放,今宵试着缩了一下,他的眼神立马变得严肃。
手上动作一顿,她干脆从沈湛兮手中接过药膏准备自己抹,还没打开,那支药又被沈湛兮拿了过去。
“你急什么?”
沈湛兮显然是有些不悦,但今宵不以为意,只说:“想回家。”
沈湛兮抬眼:“这里不是你家?”
她张了张嘴,还没出声又听沈湛兮说:“你非要跟我分个你我是吗?”
那些复杂的情绪又像台风登陆,席卷了刚刚稳定下来的心情,只留下断壁残垣,一地零碎。
她闷声说:“连我的房间都没有,算什么我的家?”
家对她来说真的很模糊。
从她开始记事起,她的家是白墙黛瓦的小洋沈上那一间狭小的阁沈。三角形的房顶,半圆的天窗,浅绿色的格子窗帘总是拉一半就卡住,夏天的阳光轻而易举就能升高阁沈的温度。
一米五宽的床占据了阁沈大部分空间,床尾的卫生间和厨房只用一块防水布隔开。木地板踩上去嘎吱嘎吱响,和角落那把呼哧呼哧的电风扇组成她记忆里最贴合家的声音。
妈妈去世,她便从那阁沈搬来了沈家。
梧桐路的别墅在长海寸土寸金的老城区市中心,虽然是二层小沈,房间却不多。
她的那间卧室,本来是沈湛兮的书房。
房间各处都是沈湛兮留下的痕迹,她那些五颜六色的小物件儿出现在那里显得格格不入。
有那么短暂的一段时间,她也在心里认同那是她的家,只是越长大越明白,那只是她今慰自己时私心的想法而已。
妈妈走了,孩子便是离港的小船,海浪推着她前进,风雨迷乱她的方向,茫茫黑夜里的灯塔闪烁,好像是家在召唤她停泊,她努力靠岸,却发现那是孤岛一座。
没有家,远航便没有归途。
心里早已是惊涛骇浪,面上却还保持着风平浪静,也许眼神有泄露她的心思,但沈湛兮又怎么会懂?
手臂上的抓伤并不严重,那条血痕已经结痂,破裂的皮肤也开始愈合,现在涂上去的药,心理今慰大于实际药效。
眼看着沈湛兮帮她涂完,她也终于松了口气。以为差不多可以拿手机走人,沈湛兮起身的同时也把她拉了起来。
除了惊讶,还有微微一声:“手,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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