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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屿睡了一天一夜才醒了,脑袋不沉嗓子也没那么痛了,连身上的酸软和疼痛感都减轻了不少,他望着浅灰色调的天花板恍然想起自己还躺在顾则桉的卧室里,支起身子缓慢地坐起来,拿起床头柜那杯还温热的水,忽然想起昨晚是顾则桉在照顾他。
顾则桉给他倒水、喂药、降温,甚至迷迷糊糊间感觉还给他擦过身体,怪不得现在醒来身上挺清爽的,没有病后的黏腻。
但是,他好像还吐那人身上了。
顾则桉喂他喝水时,因为嗓子干得厉害喝得急,几口下去水呛进喉咙里,直接就吐在他的衬衫上,不知是自己烧糊涂了还是怎么的,感觉顾则桉竟然没生气,只听他淡淡地说了声:“没事。”
当时他脱下那件被糟蹋了的衬衫,一言不发地去浴室换上家居服后又回来,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喂他药。
小时候自己经常发烧,母亲不会注意他烧到多少度,只要不会烫傻或烫死人就让他直接在家吃药睡觉,睡醒就好了,所以他后来生病,在宿舍吃了药躺着睡觉就觉得完事了,至于躺一天还是两三天,他都觉得能扛过去,反正都会醒的。
贺屿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儿呆,有点不适应这种被照顾的感觉,但又觉得这种感觉很新奇很舒服,就像心里空了好久的那个地方被填了一点点,不多。
正想的出神时,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贺屿回过神拿起手机,是洛姐打过来的。
“贺屿。”洛姐语气有些着急:“不好意思这么早就打扰你,只是事情有点急,你是港北法律系的,我有些法律相关的问题想咨询你。”
贺屿突然想起之前饭桌上李柏宁说的那块地,问:“没关系,是什么事?”
“你知道我妈那老小区,你去吃过几次饭的。”洛姐娓娓道来:“按规定还有五年才到拆迁年限,但现在政府把地批给了一个私人集团,那边说他们有开发计划,准备提前动工。”
“洛姐,你等我一下。”贺屿捂着酸软的腰下床,慢慢地走到卧室门口,贴在门上听了一会儿外面没什么动静,才说:“那他们想强拆?”
“是啊,他们派人挨家挨户上门做工作说补偿给得高,大多住户都签字拿了钱,还剩我们几十户不愿意。”洛姐说:“但他们现在朝我们放狠话,说不签也得走,不然拖了整个片区的进度。”
贺屿皱了皱眉,继续道:“你们那边有拿到正式的征收决定吗?就是政府发的,有红头文件的。”
“没有啊,到现在都是私人公司出面。”洛姐说。
“那他们就不具备合法拆迁的资格。”贺屿语气比刚才严肃了一些:“首先,只有政府才能主导征收和拆迁,私人企业没有执法权;其次,如果没有合法程序,也没有补偿谈判和复议渠道,那就属于违法拆迁,你们可以联合起来报警甚至向法院申请禁止令。”
“嗯。”洛姐又忧心忡忡地问:“可其他人都签了字,我们不同意,是不是就成少数被边缘的那种?”
“你们的人数不是重点。”贺屿继续说:“只要没有依法征收决定,哪怕只有一户不同意,他们都不能动。”
“行。”洛姐松了口气:“你这话听着就安心一些。”
挂了电话后,贺屿盯着手机屏幕思考了一会儿才打开卧室门,喊了一声:“顾则桉?”
餐厅那边有碗筷轻响的声音,顾则桉已经坐在那里吃早餐,穿着一套裁剪利落的衬衫西裤,西装外套随意搭在椅背上,他对面放着一份白粥、蒸蛋和几片吐司,甚至还有一小碟切好的橙子。
顾则桉听见脚步声抬头看了一眼:“过来吃饭,感觉好点了没有?”
贺屿点了下头,刚拉开椅子准备坐下,动作却在瞬间僵住了,椅子上多了一个浅灰色的软垫,绒绒的,看起来蓬松柔软,其他椅子上都没有,他脸“唰”地一下红了。
这是怕他屁股痛?
顾则桉依旧不紧不慢地喝着咖啡,贺屿认怂地坐下来,屁股一沾上软垫,忍不住发出一声微妙的叹息,埋头喝粥喝得飞快,一勺接一勺像是掩饰尴尬。
“这粥有点烫,慢点喝。”顾则桉抬起眼皮:“等下又吐了。”
“......”贺屿抬头不好意思地咧嘴笑了笑,又继续埋头喝。
顾则桉喝完咖啡收起一旁看的ipad,看着贺屿低头扒粥的模样,突然想起之前白贤说的:“你身体一向不好?”
贺屿没反应过来,一时愣了愣,“啊?”
“你身上的伤...”顾则桉的视线扫过他脖子上较为明显的咬痕,不太自然地解释:“如果你身体承受不了,我们可以终止这场交易。”
“没有。”贺屿立刻否认,本想显得自己没那么脆弱靠在椅背上伸展下身体,但没过一秒就“嘶”地倒吸一口气,缓了一会儿才说:“我擦点药就行了。”
顾则桉皱了下眉,为了追逐名利场连身体都可以不在乎。
沉默了一会儿,他才说:“下次我会控制,你想要什么我补偿......”
“嗡-嗡-”
顾则桉的话说到一半,桌上的手机突然震动,他低头看了手机一眼,屏幕上跳动的是“荣叔”的来电,接了起来:“荣叔,怎么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有几分为难:“少爷,二少在家里……情绪不太好。”
“他又打人了?”顾则桉语气冷淡。
荣叔沉默了一秒,只含糊地“嗯”了一声,既是默认又不敢多说。
顾则桉捏了捏眉心:“我等下回去一趟。”
挂了电话,他把手机放下,看了眼已经吃完正在玩手机的贺屿,接着刚才的说:“你想要什么?”
贺屿抬起头,双肘撑着下巴,望着顾则桉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过了一会儿才问:“要什么都会答应吗?”
顾则桉没有多想,觉得贺屿无非就是想要那些昂贵又庸俗的奢侈品,以此来丰富混圈的砝码,便随口应了一声。
“那天在饭桌上我听见你和李柏宁在谈金柳湾拆迁一事。”贺屿顿了顿,像是在斟酌措辞:“我希望你们律所不要为他提供任何法律相关的服务,你也别帮他,哪怕只是给他出主意也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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