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爪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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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章 孟婆汤（第2页）

“仙儿？”李阳心头一紧，那撕心裂肺般的哭泣让他莫名地感到一种钝痛。他顾不上研究那古怪的石头，连忙伸出两只粗壮的手臂，紧紧握住凤仙儿微凉的小手，另一只手笨拙地试图去擦她的眼泪，声音带着少有的慌乱：“别看！我们走，快走！”他几乎是半拉半抱着，将凤仙儿从那摄魂石前带离。

凤仙儿没有挣扎，任由李阳牵引着。她软软地依偎在他坚硬如铁的肩膀上，泪水浸湿了他红色的袍袖。她抽泣着，断断续续地低语：“好苦…前世…太苦了…阳哥…幸好…幸好今生…有你…”那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浓得化不开的依恋。

随着他们的离去，后面麻木的魂体涌到石前。刹那间，百态丛生：有的如凤仙儿般嚎啕大哭，有的出刺耳的狂笑，有的捶胸顿足，有的痴痴傻笑…那块三生石，无情地映照着每一个魂体过往的悲欢离合、爱恨情仇。

两人继续前行，很快又来到一处高台——望乡台。此地阴风更盛，呜呜咽咽如同万鬼同哭。台上雾气弥漫，隐约可见人间景象。李阳再次凝神望去，眼前依旧是雾蒙蒙一片，什么故乡亲人，什么尘世牵挂，了无痕迹。他心中莫名烦躁，转头看向凤仙儿。

果然，她又陷入了那种深沉的悲伤，泪水涟涟，望着那虚无缥缈的雾气，仿佛看到了再也无法触及的温暖。李阳心中无奈更甚，不再犹豫，六臂齐动，几乎是半抱着将凤仙儿揽离了这伤心地：“好了好了，莫看了，都是过去的事了，有我在呢。”

脚下的路似乎永无尽头，直到一条宽阔、暗沉、流淌着死寂气息的大河横亘在前。河水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墨色，深不见底，河面上飘荡着若有若无的灰白色雾气，散出令人灵魂都感到冰寒的气息。河畔，一块布满青苔的古老石碑矗立，上面两个血色的大字触目惊心——忘川！

河边不远处，一座小小的、破败的亭子孤零零地立着。亭内，一个身形佝偻、穿着粗布麻衣的老婆婆，正守着一口热气腾腾的巨大陶锅，慢悠悠地搅动着。一股奇异的、难以形容的浓郁香气从锅中飘散出来，这香气极其霸道，穿透了地府固有的腐朽阴冷，带着一种温暖的、诱人的、甚至让人想起人间烟火的味道，直往李阳的鼻子里钻。

“孟婆汤？！”李阳心头剧震，这场景与他穿越前听过的传说何其相似！那老婆婆，想必就是传说中的孟婆了。这香味勾得他腹中馋虫蠢蠢欲动，一个大胆又荒唐的念头冒了出来：这汤闻起来如此诱人，不知尝起来是何滋味？但理智瞬间回笼——这可是能洗去前世记忆、让人变成空白魂体的“孟婆汤”！他强行压下那股尝鲜的欲望，喉结再次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一下。

凤仙儿还沉浸在望乡台的悲伤余韵中，泪眼婆娑，心神恍惚，竟未注意到那奇香和亭中的孟婆。

正当两人准备像之前一样，无视一切，径直走过这奈何桥头的亭子时，那一直低头搅汤的老婆婆，却缓缓抬起了头。她的脸上布满深刻的皱纹，眼神却异常清亮，仿佛能洞穿一切虚妄。她的目光精准地落在李阳身上，嘴角竟勾起一丝意味深长、带着几分看透世情的笑意，沙哑的声音清晰地响起：

“小家伙，看你馋的，是想喝老婆子这碗汤吗？”

李阳被点破心思，凶恶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尴尬，连忙摇头，六只手臂都摆了起来：“不，不想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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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仙儿此时才被惊醒，听到“孟婆汤”三字，脸色瞬间煞白。她死死抓住李阳的一条手臂，声音带着恐惧：“阳哥！不能喝！喝了就…就不记得我了！”她无法想象李阳忘记她的样子。

孟婆浑浊却锐利的目光扫过紧张的凤仙儿，又落回李阳身上，仿佛看穿了他们的顾虑。她低低笑了两声，声音像枯叶摩擦：“小丫头，莫怕。寻常魂灵喝了老婆子的汤，前尘尽忘，投入轮回。皆因我这汤，需熬尽人间八苦之泪——一滴生泪、二钱老泪、三分苦泪、四杯悔泪、五寸相思泪、六盅病中泪、七尺别离泪，最后还得加上喝汤人自己的一捧伤心泪！八泪为引，方能熬成这碗‘忘忧’。”

她顿了顿，目光在李阳身上逡巡，带着一丝探究和不易察觉的惊异：“可唯独这个小家伙…古怪！古怪得很！老身熬汤熬了不知多少岁月，头一次见到什么都没有的人，他好像没有‘泪’！没有悲伤，没有痛苦，没有刻骨铭心的喜悦，甚至…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过去和未来！一片空茫！

老身这汤的‘药引’，对他全然无效。喝了，也如饮清水，不过是尝个滋味罢了。正因如此，老身才想请他喝一碗，看看这‘无泪之人’，品我这‘八泪之汤’，是何等光景？”

孟婆一番话玄奥难懂，凤仙儿听得云里雾里，但“没有悲伤痛苦”、“没有过去未来”几个字却像针一样刺进她的心。她看着李阳那凶悍却似乎真的不带阴霾的侧脸，一种难以言喻的心疼和酸楚涌了上来——她的阳哥，难道一直活在一种…无法言说的“空”之中？

就在凤仙儿心绪纷乱、不知所措之际，李阳却咧嘴一笑，似乎完全没被孟婆那番话影响。那汤香实在勾人，既然喝了没事，那还等什么？他一步上前，豪迈地伸出两只手，直接从孟婆手里接过了那碗热气腾腾、色泽混沌的汤。

“咕咚！”他仰头就灌了一大口。

“唔…！”李阳眼睛一亮，咂了咂嘴，“好喝！香！还有点回甘！”他仔细感受了一下，脑子里关于凤仙儿的模样、他们此行的目的都清清楚楚，果然什么都没忘。除了满口余香，啥事没有！

“嘿！果然没事！”李阳兴致来了，六条手臂兴奋地挥动了一下，其中一只厚实的手掌“啪”地一声拍在孟婆那张简陋的木桌上，震得碗碟乱跳。他对着孟婆，豪气干云地喊道：“婆婆，好汤！再来十碗！”

孟婆看着李阳这副牛饮的模样，非但不恼，那布满皱纹的脸上反而露出一种近乎宠溺的古怪笑容：“好好好，难得碰上懂味的，十碗就十碗！”她手脚麻利地舀汤，一碗接一碗地递过去。

李阳六臂齐动，或端或捧，喝得那叫一个酣畅淋漓。墨色的忘川河边，凶神恶煞的六臂阿修罗，如同在路边摊畅饮美酒般，连干了十碗滚烫的孟婆汤！这场景，诡异中透着一股荒诞的豪迈。

“痛快！”李阳抹了抹嘴，将最后一只空碗放下。他似乎想起了什么，顺手从怀里（或者说阿修罗战袍的某个暗袋里）掏出一个油纸包着的小物件，看也没看就丢在了孟婆的桌子上：“谢了婆婆！当茶钱！”

说完，不等孟婆反应，他拉起还在懵的凤仙儿，大步流星，踏上了横跨忘川河的那座古老石桥，身影很快消失在桥对岸更加浓郁的阴雾之中。

孟婆低头，看着桌上那油纸包。她伸出枯瘦的手指打开，里面赫然是几块来自人间的、精致香甜的桂花糕。老婆婆拿起一块，凑到鼻尖闻了闻那久违的甜香，又看看李阳消失的方向，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光芒，最终化为一声意味不明的低叹，将那糕点小心地收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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