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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俩走下楼梯,洛希也看见了那些锁链,以及那些悬挂在锁链上半死不活的生物,不由得目瞪口呆:“这真是……恶心。”
科斯莫并未抬头,而是和科因一样,直直望向前方。
再怎么说他们也该猜到广场尽头那座建筑的功能了,那是一座神殿,红色的液体从神殿两侧的排水渠中奔涌而出,散发着浓烈的腥臭味。
那三扇大小不一的拱形门里,从最左边那扇里显现出了摇曳的火光。
“人诞生在这世上,便是为了反抗命运的,这样的说法真是大错特错。”
伴着讥讽嘲弄的语调,一个身披红袍,手执火炬的人从闪着火光的拱门中走了出来。
“人,怀疑着神明的存在,自以为是地追求着自由,渴望把命运握在自己手心中,正是这样的不敬与亵渎,将他们带上了必将自我毁灭的道路。”
“可悲可笑的小虫子们,你们根本不可能求得真正的自由意志,你们能做的,不过是匍匐在吾主的辉光之下。”
“我乃‘白焰’,吾主意志的最高代人,外乡人,留下被选中的祭品,我便放你们平安离开。”
广场上一片死寂,只有锁链颤动时那单调无趣的金属碰撞声。
赌注
洛希对于他所谓“被选中的祭品”指的是谁自然心中有数,在埃舍尔府中时红神已然明显地表现出了对德雷克的偏爱,这份偏爱甚至连埃舍尔本人都有所忌惮,他们事后也不是没有讨论过这件事,但讨论来讨论去仍然一头雾水,最后只是根据对红神神性的记录确定了一件事:这位神明立足的概念为荒谬与混沌,越是偏离常,越是对抗秩序,就越容易被祂所青睐。
“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在埃舍尔家的法阵上念那些词了吧?啊——但是仪式的具体目的,按照规定还是不能告诉你。”当时科因懒洋洋地说,洛希心里气得半死又不好发作,越发觉得paa是个烂地方,自己身上的事情,自己都不能知道,像个提线木偶一样被人牵着耍,换谁来谁不憋屈。
现在科因就在他身侧,洛希朝他使了个眼色:拖时间,如何?
自古以来,拖延的战术就一直被人们所使用着,从战场城池守军上坚壁清野坚守不出,到现世中的写手画手躲编辑催稿。
从洛希自己的角度来看,他们在这个时空本就待不了多久,再过一会就得被丢回那座破岛上,只要在那之前先曲意逢迎一下,保住小命,回去之后万事好说。
而科斯莫,未来的他都还活着,那现在这个又能出什么事呢?完全不需要担心。
可科因只是一言不发,沉默得和往日的他判若两人,对洛希使的眼色也没有半分回应,倒是脸上的皮肤猛地裂开,一颗嵌在血肉里的绿莹莹的眼球死死盯着外界,却随即又如同脓包一般炸裂了。
“科因——?”
洛希吓了一跳,就在他还在思考科因这是又在做什么时,却被人一把拉住衣领往后一拽,红得发黑的火焰几乎是擦着他的面颊而过。
那火焰并非凭空而来,而是如同一只鬼手般从科因口中窜出,又骤然消失在空气中,洛希站得离他太近,刚刚要不是科斯莫反应过来拉了他一把,他恐怕也难逃一劫。
科因没再站住,晃了晃倒在地上缩成一团,看起来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从体内撕裂他而他不得不把自己缩起来以抵抗这股可怕的力道,那些黑色物质又开始从他身上涌出——不,不是涌出,是他在变成那些物质,他在融化成一团不断颤动的黑色的泥,雪白的高温蒸汽伴着沉重的气泡不断从黑泥表面冒出,就好像他体内燃着一捧火,要把他活活煮沸。
自称白焰,祭司打扮的人冷笑一声,手中的火炬不知何时燃得更加旺盛了:“我说的外乡人可不包括你这低贱,下等,卑劣的奴隶种族,在火焰中化为灰烬吧。”
火焰蔓延开来,太阳仿佛一个破口,岩浆般的黑红色燃火从中倾泻而出,遮天蔽日地铺满了这片天空,海浪般起伏翻涌着,祭司俯瞰着他们,语气中满是尽在掌握的得意,说:“考虑得怎么样了?”
他仿佛又回到了过去。
洛拉。
她还很轻,出生不到半年,从头到脚都是柔软的,刚刚停了母乳,但是已经在地上爬得很熟练了。德雷克抱着她,抱着一小团没有生命反应的躯体,小小的婴儿依然是滚烫的,在德雷克托着她的双臂上,裸露的肌肤已经被烫的发红起泡,就是这来源不明的高热夺走了他女儿的生命,即便在她死去后还阴魂不散地灼烧着她。
德雷克时常觉得自己活在一口锅里,这团该死的阴魂不散的野火就在下面不动声色地熬煮着这一切,而他就像那只温水锅里的青蛙,等他反应过来时周围的一切都已经因为沸腾而扭曲,变形,拆分,最后剩他一个,被炖得骨肉分离,一千零一次地问为什么死的不是自己。
在这片字面意义的火烧云下,德雷克朝着神殿迈出了第一步。
从刚刚起,洛希就觉得哪里没有对,一种说不上来的违和感一直萦绕在心里,但是事态过于紧急,对方一根手指头都没抬,科因却已经眼看着就要要被由内而外的热量烧死,此情此景很难不让他联想到那份没有翻开的档案里德雷克已逝女儿的死法,而德雷克也真的朝着神殿走去,看上去是打算按祭司所说,用自己的命换他们的安全。
那种人能说话算话才有鬼了!
“等等,德雷克,别冲动!”洛希忙喊道,与此同时他觉得背后一轻,从余光里瞥见科斯莫从他的背包里抽出了什么东西。那是一根中等长度的黑色碳纤维棍子,临出发时他们管装备部要来的,不过当然,这不是什么普通的短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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