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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门被撞开的瞬间,王警官的手电筒光束先扫了进去。
陈昆明吊在堂屋房梁上,舌头伸得老长,脚尖离八仙桌不过三寸;余金花趴在灶台前,后脑勺砸出个血窟窿,右手还攥着半截烧火棍——像是挣扎着要爬向门口时栽倒的。
"初步判断,余金花是被钝器击打致死,陈昆明畏罪自杀。"法医蹲在余金花身边,手套上沾着半凝固的血,"死亡时间不超过半小时。"
院外的村民挤成一团。
陈三才的裤腿在抖,膝盖撞得门框咚咚响——三天前他跟着陈昆明开那口老棺材时,张道士说过"开棺见阴,七日内食过棺土的人必有血光",当时他还偷摸往裤兜里塞了把坟头土当护身符呢。
"那...那余金花腕子上的抓痕怎么说?"人群里有人喊。
王警官皱眉翻了翻余金花的手腕,青紫色指印从腕骨漫到小臂,确实不像陈昆明的手型——他常年干农活,掌心都是老茧,指节粗得能卡进砖缝。
"封建迷信!"村主任扯着嗓子喝止,可他自己的喉结在动,目光扫过陈昆明脚边的红围巾时,喉结猛地滚了一下——那是幼军上个月进城前,余金花熬了三个夜给他织的。
"嗷——"
陈三才突然蹲在地上嚎啕起来。
他裤兜里的坟头土撒了一地,黄澄澄的混着眼泪:"我...我和昆明、二狗、富生都喝了棺里的水!
道士说过要出事的!"
人群炸开了锅。
有几个上了年纪的妇女直拍大腿,说早该听张道士的话把棺材原样封上;年轻点的小伙子攥着手机要拍现场,被王警官喝止时手还在抖。
"张道士到了!"
不知谁喊了一嗓子。
李宝跟着张远山挤进来时,正看见陈三才揪着村主任的衣角,鼻涕泡沾在对方蓝布衫上:"主任,您让道士救救我啊!
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吃奶的娃——"
张远山的道袍被夜风吹得猎猎响。
他眯眼扫过堂屋,袖中铜铃突然轻响,惊得陈三才打了个激灵。
"跟我来。"村主任抹了把脸上的冷汗,拽着两人往自家走。
堂屋八仙桌上摆着搪瓷缸,飘着茉莉花茶的香气,可没人敢喝。
"陈三才不会死。"张远山摸出三张黄符,"但要大病一场。
今晚子时,他得把符烧成灰和着无根水喝下去,再在门槛下埋七枚乾隆通宝。"
"那二狗和富生呢?"村主任的手按在桌沿上,指节发白,"下午还见他俩去后山捡蘑菇,这会子连人影都寻不着。"
李宝注意到张远山的眉峰跳了跳。
老道士从怀里摸出罗盘,指针突然疯狂旋转,最后"咔"地扎向西南——村西乱坟岗的方向。
"派人找。"张远山的声音沉得像块铁,"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两个小时后,找人的村民空手回来了。
陈二狗的竹篓丢在乱坟岗路口,里面还剩半篓松蘑;陈富生的胶鞋陷在泥里,鞋帮上沾着暗红的渍——像血,又像野莓汁。
张远山站在陈昆明家院门前时,月亮被乌云遮住了半边。
他点燃三柱香插在门槛前,香灰没往下落,反而逆着风凝成个小兔子的形状。
"陈二狗。"张远山的声音突然变了,尾音带着点气音,像极了半大孩子的调调,"你跟着小白兔走的?"
村民们的呼吸声突然变得很重。
有人往后缩,撞翻了墙角的破瓦罐,脆响惊得香灰"刷"地散了。
"他说...他说小兔子脖子上系着红绳,跟他娘生前养的那只一模一样。"张远山闭着的眼猛地睁开,眼白里血丝盘成网,"他跟着兔子走到第七座坟前,兔子钻进洞里,他一扒土——"
风突然大了。
院外的老槐树叶子哗啦啦响,混着若有若无的抽噎声,像是有人蜷在树后哭。
"坟里有条黑蛇。"张远山的喉结滚动,"蛇信子扫过他的手背,他一滑...掉进黑森森的窟窿里了。"
抽噎声变成了尖叫。
有几个胆小的妇女当场蹲下来捂耳朵,村主任的烟头掉在地上,烫得他蹦了个高。
"那富生呢?"李宝扶住摇晃的张远山。
老道士额角全是汗,伸手抹了把脸,摸到一手黏糊糊的湿——不是汗,是血。
"还有一人..."张远山盯着西南方向,乱坟岗的方向,"没找到。"
夜风卷着纸钱灰扑过来,迷了李宝的眼。
他揉着眼再看时,张远山已经瘫坐在台阶上,道袍前襟染了片暗褐。
远处传来猫头鹰的叫声,拖得老长,像极了谁在喊"救——命——"。
;铁门被撞开的瞬间,王警官的手电筒光束先扫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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