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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太师书信(第1页)

姚平仲见众人黯然神伤,随即道:“不说这些伤心往事,如今好了。长大成人,要振作起来。告慰祖上,不负韶华。”费无极道:“小兄弟年纪轻轻,却能如此,佩服。怪不得种溪说,姚平仲是他最好的兄弟。”种溪纠正道:“拜托,无极哥哥,我说是之一。你干嘛把之一去掉,真过分。”

阿长道:“小兄弟说崇拜诸葛亮,莫非你想做宰相?”姚平仲道:“文臣就是斗嘴,我还是喜欢冲锋陷阵,驰骋疆场。”费无极道:“文武双全,实为正道。”阿长道:“莫非还有歪门邪道?”姚平仲道:“不管什么道,只要是人间正道就好。”“走上人间正道,世上自有公道。”费无极道。众人都笑。

张明远道:“诸葛亮治蜀,的确令人钦佩。不过我还是觉得杜工部最辛苦。”种浩扬起袖子,不以为然道:“诸葛亮是丞相,杜工部不过是个文人墨客。”种溪瞪了一眼种浩,掷地有声道:“此言差矣,杜工部也做过官。”

姚平仲道:“杜工部这人也算命运多舛。他少年时曾先后游历吴越和齐赵,其间曾赴洛阳应举不第。三十五岁以后,先在长安应试,又落第;后来向皇帝献赋,向贵人投赠,皆石沉大海。杜工部官场很不得志,心中自然惆怅无比。天宝十四年,安史之乱爆发,潼关失守,他先后辗转多地。乾元二年弃官入川,虽躲避了战乱,生活相对安定,但仍心系苍生,胸怀国事。创作了《登高》、《春望》、《北征》以及‘三吏’和‘三别’。”

种师道叹道:“老夫祖上便是如此。官场不得志,也是有口难言。”尹氏道:“像诸葛亮那样的官员,还要刘玄德那样的明君抬举才是。刘玄德曾说得到孔明先生,便是‘如鱼得水’。这般说来,明君是鱼,贤臣便是水了。”众人乐个不住,喜笑颜开。

张明远道:“素闻,‘进川一只虫,出川一条龙。’不知有何道理。”费无极道:“那就要请教阿长师兄了。”众人看向阿长阿长一脸茫然,摇了摇头。扁头道:“他不知道,俺也不知道,谁知道,俺就不知道了。”种溪和姚平仲对视而笑。

阿长道:“川中的确很安逸,自古有‘天府之国’的美誉。三国刘玄德因之以得帝业,大唐安史之乱时,许多人都入川躲避战乱。关中与川中,便是截然不同。关中长安为帝都,如若太平便歌舞升平,天下莫可能及。如若战乱便烽火燎原,颠沛流离。川中好似世外桃源,不管太平或是战乱,都不受叨扰。”姚平仲道:“难怪杜工部要入川,还在成都结草为庐。想想看,日子虽清苦,却如世外桃源。实在令人心驰神往。”费无极道:“我倒想起杜工部的一首诗了。”瞅了一眼种溪。

种溪道:“无极哥哥,我知道,叫做《茅屋为秋风所破歌》,这名字好生奇怪,是破歌,还不知道有多破呢。”姚平仲乐道:“种溪,你别倒背如流了,你臭显摆什么。好似你们种氏子弟真就天下无敌,无所不能了。种家军驰骋疆场,已然令人羡慕嫉妒。你作画又小有名气,眼下还头头是道。你还让别人活不?”随即用手指头朝种溪后脑勺轻轻敲了敲。

阿长回忆往事,不觉思绪飘飞,一瞬间好似回到童年岁月,便学着小孩子的语调,笑道:“成都府的小男孩一般都会杜工部的《茅屋为秋风所破歌》,我小时候去过杜甫草堂,站在浣花溪边,蹦蹦跳跳,可好玩了。”姚平仲很不服气,抢先道:“我也倒背如流。”随即吟诵开来:

八月秋高风怒号,卷我屋上三重茅。

茅飞度江洒江郊,高者挂罥长林梢,下者飘转沉塘坳。

南村群童欺我老无力,忍能对面为盗贼,公然抱茅入竹去。

唇焦口燥呼不得,归来倚杖自叹息。

俄顷风定云墨色,秋天漠漠向昏黑。

布衾多年冷似铁,娇儿恶卧踏里裂。

床头屋漏无干处,雨脚如麻未断绝。

自经丧乱少睡眠,长夜沾湿何由彻?

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风雨不动安如山!

呜呼!何时眼前突兀见此屋?吾庐独破受冻死亦足!

费无极拱手道:“看看,倒背如流者,比比皆是。甘拜下风了。”种溪盯着费无极的眼睛,认真道:“我两次倒背如流,无极哥哥都不甘拜下风,为何姚平仲一次倒背如流,你便甘拜下风。无极哥哥太也偏心,欺负人。”随即轻轻哼了一声。费无极摇摇头,笑而不语。种浩道:“种溪,你们都是顺背,何来倒背?吹牛罢了。”种溪听了这话,又与种浩闹将片刻。姚平仲和种溪面面相觑,笑出声来。种师道笑道:“这杜工部写这首诗,当年有何缘由,你们可知?”张明远等人摇摇头。

尹氏道:“此诗作于唐肃宗上元二年八月。唐肃宗乾元二年秋天,杜工部弃官到秦州,又辗转经同谷县到了巴陵。乾元三年春天,他求亲告友,在成都浣花溪边盖起了一座茅屋,总算有了一个栖身之所。不料到了上元二年八月,大风破屋,大雨又接踵而至。当时安史之乱尚未平息杜工部由自身遭遇联想到战乱以来的多灾多难,长夜难眠,感慨万千,便写下了这篇脍炙人口

;的诗篇。”众人听了这话,无不侧目,佩服有佳,没想到老夫人对此如此了如指掌。

张明远道:“同谷县,好熟悉的地名。”费无极道:“干爹不是去过同谷县么。”种师道笑道:“何止去过,还做过官。因此得罪蔡京,后来得罪过童贯。常言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此地是祸也是福。那地方的老百姓最是淳朴善良,老夫当年离去,都送万民伞,沿路跪拜落泪。”

姚平仲道:“同时得罪两位朝廷大员,老种将军也算空前绝后。晚辈也是如此,不过我认得蔡京,蔡京不认得我。童贯掌管西北以来,作威作福。老种将军与我叔父姚古都被童贯所忌惮,还有折可求将军。关中西军三大家,种家军、姚家军、折家军,皆是如此。”

种溪道:“你别打岔,我爹爹在同谷县还打过官司,都说过很多次了。”姚平仲道:“老种将军主管过秦风路同谷县,我听说过。那官司,种溪总在我跟前喋喋不休的提及。他说的不厌其烦,我听得烦都烦死了。没想到大唐杜工部当年早就去过同谷县。”种溪瞪了一眼姚平仲,众人乐个不住。

费无极道:“大唐到我大宋,多少年过去了。同谷县尚在,可杜工部却不在了。”阿长道:“杜工部也崇拜诸葛孔明。”扁头道:“大唐就爱谈三国,如今俺大宋更是如此。”姚平仲道:“他还写过诗,专门歌功颂德。”张明远道:“英雄惜英雄,何尝不是如此。”费无极道:“如若以后有机会,便去成都府拜谒诸葛孔明的武侯祠和杜工部的草堂了。温故而知新,缅怀以表敬意。”

种师道仰天长叹道:“老夫也想起许多古人,不觉感慨万千。汉唐何其雄风,如今与小小西夏周旋,实在难以启齿。倒不是说党项人不配,而是倍感我大宋已无汉唐气派,岂不令人痛心疾首?”姚平仲叹道:“老将军所言极是,虽说晚辈还不懂得许多道理,可也知道,人生在世,必得建功立业,出人头地,光宗耀祖。”张明远道:“好,没想到姚兄弟如此胸怀大志,佩服佩服。”

费无极道:“这自古英雄出少年,姚平仲,你也算少年英雄。”姚平仲叹道:“实不敢当,说来惭愧。我不过带兵打仗,一介武夫罢了。哪里敢和种溪相提并论,如今他要准备攀高枝去了,如若留在东京翰林图画院,他年飞黄腾达,我便比不得了。”种溪瞪了一眼姚平仲,姚平仲也瞪了一眼种溪,二人又是说说笑笑。

种浩道:“带兵打仗,实乃男子汉大丈夫所为。”尹氏见自己的孩儿如此慷慨陈词,自是欢喜,替他高兴,但念及种家军多年以来,马革裹尸者比比皆是,不免担惊受怕,愣了愣,缓缓道:“自古文死谏,武死战。你们以后文武双全,又当如何?”种溪毫不犹豫,脱口道:“做范仲淹呗!”一脸认真,瞅了一眼尹氏。尹氏欲言又止,本想劝说几句,奈何儿子长大成人,不可宠溺,便叹了口气,一言不发。

“种溪,你带兵打仗可不如我,还做范仲淹,别吹牛。”姚平仲多年以来,跟随叔父姚古南征北战,虽说年纪轻轻,却也历练的羡煞旁人,便笑道。“带兵打仗我不如你,那是我的错么?如今有爹爹和叔父在,哥哥又如此争强好胜,我只好作画去了。此番去东京,我如若一举成功,便是闻名天下。姚平仲你就甘拜下风好了。到时候,要对着我的宝贝画笔磕个响头才是。我的画笔如若高兴,说不准会给你一个大大的奖赏,为你做幅画。也让后人知道关中小‘太尉’姚平仲什么模样。如此奇男子,当被后人顶礼膜拜。如若你得罪于我,就麻烦了。我一生气,把你画的其丑无比,你便苦不堪言了。”种溪道,此言一出,众人忍俊不禁。姚平仲乐道:“你小子,还是小孩子脾气,和小时候没什么两样。”种溪笑了笑,种浩乐个不住,张明远和费无极也笑出声来。

张明远突然想起韩世忠,便道:“姚平仲,你可知道韩世忠?”姚平仲惊道:“你如何得知此人?”费无极道:“那会浩兄谈及臧底河一战,便提及此人,说他很厉害,有无此事?”种师道笑道:“那还用说,刘延庆手下出了个韩世忠,老夫称之为狄青在世。”姚平仲道:“不错,韩世忠的确是一匹黑马。”种浩反驳道:“韩世忠最爱白马。”扁头道:“俺爱吃马肉,味道好极了。”

尹氏道:“可惜,如今可不能吃,毕竟我大宋少马匹。”姚月道:“我也听说韩世忠的威名。”种溪道:“韩世忠是延安猛男子。”种雪道:“不对,他是关中小霸王。”阿长道:“小霸王乃三国孙策。”扁头道:“俺看,还是不如楚霸王项羽。”费无极道:“霸王又当如何?还是败在刘邦之手。英雄打不过亭长。”

种溪道:“想想看,也真有趣。项羽说‘力拔山兮气盖世。’这口气比脚气大多了。刘邦说‘安得猛士兮守四方。’这话就更上一层楼。项羽力气那么大,便是猛士。刘邦将项羽打败了,猛士跌倒,刘邦便得到了四方。刘邦能掐会算,实乃‘布衣神相’,无出其右。”众人哈哈大笑,乐此不彼。

顷刻,吃过午饭,送走姚平仲,种师道陪着种溪去书房看画了,尹氏和姚月、种雪刺绣去了,种浩与张明远、费无极、扁头、阿长在荷花池闲聊。种

;雪走时,和张明远来到一边说了几句话,便匆匆来去。众人追问张明远,说了什么话,他只是傻笑,却闭口不答。费无极与种浩,再三追问,也无济于事,三人边说边笑,坐在荷花池,乐个不住。

“不是说东京来人了么?莫非就是姚平仲?”张明远问道。费无极也纳闷开来,摇摇头,乐道:“种溪不是说姚平仲从边关归来不久么?”种浩道:“东京来人了,已走。姚平仲是后到。你们到时,东京来人早已离开。再说那是朝廷信使,你们不大方便见到他的。不过蔡京的书信,你们可看一看。”随即拿出,递给张明远。费无极凑前来看,只见,其文曰:

京兆府种将军,皇上召你进京,乃老夫举荐。听闻你次子种溪得到翰林图画院赶考名额,实乃可喜可贺。老夫素闻你种氏乃我大宋满门忠烈之士,种放乃大儒,种世衡有威名,老夫自当佩服敬仰。还望不计前嫌,进宫之前,前往府中一叙,家中略备宴席,有府中厨娘做的几样菜品,也是东京首屈一指,还望赴约。听候佳音,万望勿欺。

蔡京

张明远拿着信件,端详着这蔡京书法,看的出神之际,不禁笑道:“不知蔡太师所谓何事?听说他可是不大喜欢舞枪弄棒,带兵打仗之人。他喜欢舞文弄墨,想必干爹可不是他的座上宾。匪夷所思,实乃怪事。”费无极接过信件,看到那书法,也揉了揉眼睛,道:“蔡太师如今位高权重,不好得罪。干爹还要斟酌再三才是,浩兄此番前往东京,还要劝一劝干爹才好。”

种浩又接过信件,看着蔡京书法,顿时两眼放光,道:“所言极是,此番还是要去东京看看,见机行事。爹爹想必胸有成竹了,我也听说蔡太师与皇上可是亲近的不得了,还有蔡京的儿子蔡攸。那可是个马屁精,也是个执跨子弟,一等的风流人物。都从东京传到长安来了,这也是说书人说的。至于皇上与蔡京的故事,可是被传得沸沸扬扬。”

扁头见三人看信件都出神,就凑到跟前瞟上一眼,本想摇摇头,不以为然,结果看了一眼不过瘾,又看好几眼,干脆夺了过来,细细端详,口里念念有词,赞不绝口,越看越入迷,也对蔡京书法看的出神,就笑道:“如此看来,蔡太师不仅是个大名鼎鼎的书法家,还是个美食家。俺与他也算志趣相投,天下诸多美食,如若消受,也算微幅不浅。苏东坡也是美食家,俺很是佩服。东坡肉,滋味甚美,回味无穷。”

阿长又从扁头手中抢过蔡京信件去看,也目瞪口呆,没曾料想,书法乃是大家风范,随即道:“看来,蔡京和苏轼都是大名鼎鼎的书法家,美食家了。只是苏学士声名远扬,蔡京嘛,人品可能不太好。”张明远叹了口气,道:“可惜,苏学士不如蔡太师官运通达。”

费无极点点头,道:“所言极是,蔡太师心狠手辣,不得不防。”种浩心中一怔,叹道:“莫非他要加害我爹爹不成?”张明远道:“那倒不至于,不过蔡太师总在皇上面前转悠,吹吹耳边风也未可知。蔡太师是个大忽悠,说不定忽悠皇上什么呢。”听了这话,众人都笑。

扁头登时一脸不悦,双手叉腰,挑了挑眉毛,冷笑一声,大声道:“让俺们去见姚平仲,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用得着如此兴师动众?你们如此无礼,岂有此理?俺好歹也是终南山大弟子,这面皮还是要有的。怠慢于我,便是怠慢终南山,这道理,你们不懂么?”

阿长笑道:“人家可是关中小‘太尉’,你若不去相见,岂不是不懂礼数?如若他怪罪于你,那可就自寻烦恼了。你还有理了,废话真多。你一个江湖中人,敢和朝廷将领叫板,你真是胆大妄为。”种浩乐道:“他那个‘太尉’不过关中豪杰调侃而已。”张明远道:“东京来人,所谓何事。如若方便,但说无妨。”

种浩道:“没什么不方便。东京来人,要爹爹进京,皇上要召见。正好种溪要进京赶考画科,如此一举两得,也算巧合。爹爹多年以前便带着我和弟弟种溪进京。此番进京却大有不同,既是国事,也是家事。既有公干,也有私情。爹爹进宫面圣为国事公干,弟弟进京赶考画科为家事私情。我只好一同前往。毕竟爹爹大病初愈,弟弟又爱贪玩。我娘叮嘱路上照顾好爹爹和弟弟。你们说说看,我上有老下有小,夹在中间,真难。”

费无极哈哈大笑,拉着种浩的手,乐道:“什么‘上有老下有小。’你说上有老,还说得过去。干爹毕竟快耳顺年纪了,岁月不饶人。可‘下有小’便是恶心透顶,种溪又不是你儿子,他可是你弟弟。亏你说的出口,真不害臊。”张明远与扁头、阿长也忍俊不禁。种浩自个也乐个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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