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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白鸽栖息在栏杆上,目似黑珠,时不时盯一眼面前的少年。
只见那修长的手指将字条展开,几秒后,字条被一道火折子烧了干净。
这是在做什么?
白鸽歪着头,听见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那脚步轻盈有力,来人气息匀称,没有七八年的修习,断不可有此内力。
“渡月,我们现在便出发吧。”平野扫了一眼燃烧留下的灰烬,并未追问。他与那悠闲的白鸽四目相对,心中已经猜得七七八八。江湖之中,书信常用飞鸽往来,这算是江湖人特有的手段,姜渡月与自己师门之人若用此法,平野并不奇怪。
姜渡月挑眉道:“你竟然来真的。”
平野道:“渡月,咱们既说好了,我舞剑舞得你满意,你便答应我请求,君子一诺千金,你可不能改了。”
姜渡月哼道:“你既然执意要去那村子一探究竟,我陪你去一趟又何妨?”
平野眼中含笑,道:“我知你定不会毁约。”
两人从客栈出来,刚巧遇到了成疏雨。一听说两人要去那村子里,成疏雨连忙把手上带来的东西交给店小二手上,自告奋勇要给两人带路。
平野道:“疏雨姑娘,虽说山贼已除,但保不齐村子里就没有危险,你几日前才受了惊吓,还是在家中休养生息得好。”
成疏雨摇头道:“两位大侠放心,疏雨并非惹是生非之辈,此次前去我自有一番道理。”
平野为难道:“可是……”
“她若是想去,你何必拦她?”姜渡月疑道,“而我不想去,你却硬是要拽上我。”
平野好笑道:“你到底是习武之人,武功也在我之上,我带上你前去,有何不好?”
“你倒是精明。”姜渡月没好气道,一个步子迈在了前面,“既然要去,就不要在此磨磨唧唧,耽误时间。”
“平野大侠,打扰了。”成疏雨学着江湖上人同平野拱手,露齿一笑,颇有些女中豪杰之气。
平野亦是一笑,道:“那边一同前去吧。”
姜渡月走在平野前面,平野脚尖轻点飞身追上,与之并肩而立,道:“大恩人,且等等我!”
姜渡月不悦地瞪他一眼,道:“你总是调侃于我,到底对你有什么益处?”
“哪里是调侃?”平野反问道,“我不过是说了实话。你不仅是我的大恩人,还是疏雨姑娘的大恩人。”平野回头问道,“疏雨姑娘,你说是不是?”
“自然是。”疏雨只觉得平野逗弄姜渡月时,两人的反应着实可爱,顺着平野的话,又道,“不仅是平野大侠和我的大恩人,还是那张三李四王二麻子的大恩人……对了,那个尿裤子的好像叫——咦?”
姜渡月越走越快,平野则在后头紧紧跟着。几只毛茸茸的雀儿不知从何而来,盘绕在两人头上,似是十分亲近。
成疏雨捂着肚子笑起来。
这寻常的山道上,寻常只见欺瞒与杀戮,已经许久未有这样的逗趣和笑声了。
三人到了村中,已是正午。
有的庄稼地已呈干裂的态势,毫无生气。
几个面黄肌瘦的男子见到平野几人,来不及感慨姜渡月的美貌,慌不择路四下逃窜,场面竟有些荒诞滑稽。
“我不是来找你们算账的。”平野朗声道,“诸位大可放心。”
那几人狐疑地看着平野,眼神又落在姜渡月脸上,最后见到成疏雨时,眼神之中闪过惊诧:“你是……成家的大女儿?”
有人认出了成疏雨。
成疏雨点头道:“正是。”
“你不是被那山贼给……”
“看来诸位消息都不大灵通,我成疏雨不仅从那贼人手上脱身,更在两位大侠的护佑之下,一同把那寨子烧了!”
几人张大了嘴巴,面面相觑:“怪不得这几日,他们都不曾下山找我们要人……”
“原以为是山上走水,让那山贼们消停一时,没想到竟然是你们出的手?!”
平野道:“所谓因果循环,善恶有报。那歹人为非作歹,无恶不作。想必你们也是深受其害,不得不为车前牛马为其所用。”
众人半信半疑,既是对成疏雨的话,也是对平野这不计前嫌的态度。
可正在此时,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妇人哭着冲出来,嚎哭道:“你们快去看看顺儿吧!那孩子就快不行了!”
平野随众人进入院中,他心中立刻冷了起来。这不是别人家,正是那一日将他哄骗至此的男童家的院子。
姜渡月闻到空气之中的味道,蹙眉道:“他被下了毒。”
那老妇人闻言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哀求道:“几位大侠,从前的事是我们不对,可我们那都是有苦衷啊!那山贼们占了我们的山头,自立为王,不仅要抢走我们的钱财粮食,还要我们为他们当牛做马!若是我们有一丝反抗不从之心,轻则挨打挨饿,重则……重则……”老妇人说着露出自己的手臂,那上头密密麻麻布满了伤痕,日深月久,有的已经埋到皮肤上,刻进身体里,除了被一把火烧成灰,怕是永远伴在左右。
平野哀叹一声道:“那名叫顺儿的孩子,从小便是这样过来的?”
老妇人答道:“是。顺儿没爹没娘,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原以为我们能合力将他养大,却不想这伙山贼竟然连个孩子都不放过!一年前,他们勒令顺儿去拐人,他不愿意屈从,那山贼就把他吊起来灌了毒水,又施了鞭刑……顺儿他才六岁……他才六岁啊!”她已泣不成声。
平野闭了闭眼:“我进去看看他吧。”
顺儿躺在床上——这是一张只能勉强称之为“床”的木板——脸色饥黄,嘴唇乌得吓人。
平野不懂医术,身上带的东西也被山贼们洗劫一空不知去向,幸而他带着姜渡月,没想到真的到了用武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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