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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阳洋在旁边快速地记录着韩云廷的口供,路晨曦低着头,手指有节奏地轻轻敲击着审讯桌。
“可,你不是刘婉晴的男朋友吗?……至于做到这种地步?”
韩云廷推了一下厚重的眼镜,有气无力地回答:“对不起,路支队长,我骗了您。”
“哦?”
“我其实是,单方面暗恋刘婉晴……这件事,一般人想也知道。像刘婉晴那样一个公主般的可心人儿……怎么可能会看得上我这种人呢?我们之间的男女朋友关系,并非路警官您想象得那样。”
“是吗?”
韩云廷搓了搓手,头低得几乎已经不能再低了,继续说:“当初,我的确在翠怡森林公园救过刘婉晴一命。她见我人长得老实,又肯听她说话,崩溃、绝望之下,就把她从小的身世、遭遇全都跟我说了……”
“刘婉晴实在太单纯了,我救了她一命,她就以为我是个好人。她知道我家里有困难,还多次帮助我,一来二去,她就把我当成了她的‘好朋友’。但其实,我一直都是痴迷她的,对她怀着龌龊的心思……”
“后来,我多次向刘婉晴表白,但都遭到了拒绝。她只是想和我维持‘好朋友’的关系。直到,去年1月2号,我以宣扬她过去的身世、她所有的秘密为威胁,她才勉强答应了做我的女朋友,但,她却有两个不成文的条件:一、不准我碰她,连拉手都不行。二、不能将我们交往的事情告诉身边的任何人,必须严格保密。”
“所以,路支队您瞧,我虽然名义上是她的男朋友,但这与普通朋友又有什么区别呢?那个女人不傻,她不过是给我换了个称号,来假意安抚我罢了。而我,不仅讨不着半点儿好处,还要尽一个‘男朋友’的职责,在她无聊郁闷时,帮她纾解心情,周末时,充当她的护卫、保姆,陪她出去逛街,帮她拎东西,照顾她,嘘寒问暖……”
“说是男朋友,我不过就是她的一个奴隶,一个小跟班……”
路晨曦:“嗯,然后呢。”
韩云廷:“我渐渐不平衡,变得愤怒、大胆。有一次,我们在一起看电影时,我碰了她……我就是想轻轻吻她一下!她却发了好大一场火,并要求和我分手。”
路晨曦:“……所以,你们就分手了?”
韩云廷:“她单方面切断了和我的联系,我又能怎么办呢?我纠缠她,尾随她,甚至化妆成女孩子,偷偷溜进她的宿舍,送她情侣娃娃,并在她的日历上我们纪念日的那天画上了爱心……”
“我想用这种方式来提醒她,我们曾经在一起的事实——我想制造浪漫,给她惊喜,但她却吓坏了。后来,她将所有物品都搬回了家,她甚至都不敢在宿舍住了。”
路晨曦目光陡然变得凌厉起来,继续问道:“……然后呢?”
韩云廷面色也冷了下来,面无表情地说道:“今年一月二号晚上,我约她到她最爱吃的日料馆,决心得到她。我电话中多次威胁她,要说出她所有不为人知的秘密,永远毁掉她。她大概是真的怕了,想跟我说清楚,就去赴约了。但临到关头,我还是犹豫了。”
“路支队长,我也怕,怕事情收不了场,怕刘婉晴没有认命,等我真正得到她之后,她不仅不会和我在一起,还会更加决绝地离开我。那样的话……我真的受不了。”
“所以,我犹豫了一个晚上。刘婉晴怕我做出更加过分的事情,就气急败坏地给我打电话,催我给个说法,我没理会。等日料馆下班,我在打工店忙得差不多,才终于决定,要去赴约。在这段感情中,我有权利得到刘婉晴。这是她欠我的。所以,大概在快午夜的时候,我才去了不夜城。”
路晨曦微微眯了眯眼:“接着说。”
韩云廷:“因为我几次纠缠、威胁刘婉晴,她近来大概很是烦恼。经常流连夜店场所,等我过去找到她时,她已经喝了不少酒了。她斥责我的纠缠,辱骂我无耻,她虽然醉了,但意识却还很清醒,为了让我们自然而然地发生关系,我……给醉酒的她灌下了那瓶听话水,然后将她带到了酒店,但我没想到的是,我还没怎么样,她,她就断了气……”
韩云廷眨眨眼,说这话时,声音都在跟着颤抖:“我没想到,路支队,我真的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路晨曦环抱着双臂,用一只脚蹬着桌子,只让椅子的后两腿儿支撑着地,仰着头想了想,问道:“韩云廷,你知道,刘婉晴在翠怡森林公园被发现时,是什么样子吗?”
韩云廷低垂着头,唇角微微抽搐着,回答:“路支队。这是一场意外,我真的……并非想害死她……”
路晨曦腿一松,砰得一声,将坐着的椅子放下。
路晨曦起身,从审讯桌上捡起了几张‘破茧’案案发时的照片,以及尸体身上的伤口细节图,啪得一声,将那些照片全都丢到了韩云廷审讯椅前的桌子上。
“来!看看!这些全都是现场照片!你既然是凶手,就应该知道,刘婉晴被发现时,是怎样的惨状吧!”
路晨曦站在韩云廷的审讯椅前,目光如刀,逼视着韩云廷。
韩云廷双手被束缚在审讯椅上,轻轻捻起面前的那几张案发时的现场图,面色煞白,面部的肌肉都在跟着抽动,震惊的目光中,有闪亮的什么在盈盈而动——
路晨曦走出审讯室,嘭得一声,将审讯室的门重重给摔上了。
他长吁一口气,咬着牙转过身,正从自己的兜里掏手机,找沈翳的chat页面准备发消息,一抬头,在警局的走廊上,却直接见到了沈翳。
沈翳身穿一套宽松的浅灰色毛呢大衣,内搭浅蓝色毛衣坎肩、衬衫,下面穿了一条白色的休闲裤。
还是那样,带着一种像大学生的稚气与纯净。
却比普通的大学生多了几分气定神闲与游刃有余。
沈翳见着路晨曦,眉眼弯弯,唇角顿时漾了起来。像是在这里刻意等路晨曦,预料到路晨曦会有这一幅气急败坏样子似的,径直朝着路晨曦的这边走过来了。
“路警官,这是打算给谁发消息呢?”
沈翳走到路晨曦的近前,探身去瞥路晨曦的手机屏幕,又抬头,甜甜地笑道:“该不会,是我吧?”
路晨曦嗒得一声锁屏,将手机揣回了兜里。
沈翳见此,低头一笑,表情愈加满意。
“沈教授。你之前说,会帮我侦破‘破茧’这起案子,指的,就是这么个破法儿?”
“我听说,‘破茧’案的凶手来自首了。瞧路警官的这幅表情……怎么,您这是,对这个凶手的‘自白’不满意吗?难道……他陈述的事实,不符合您对案件的推测和预期?”
“哈!”路晨曦冷笑一声,“那可真是太符合了!这凶手,简直就跟曾亲耳听到过我对凶手与死者关系的猜测一般!……这份自白,与目前所有的线索、证据严丝合缝地嵌合!不带差一点儿的!”
“喔……破案如此神速。”沈翳笑得天真烂漫,“……那说明,还是路警官厉害呀!”
“我算什么厉害的呢!能将这所有线索和我的推测,全都编进故事里去的‘编剧’才算是真真儿的厉害呢!既考虑了现实元素、因果关系,又结合了警方拿到的所有线索……周密!一般人听下来,都不会觉得有任何问题!故事完美闭环!无懈可击!”
路晨曦不由鼓鼓掌,沈翳依旧淡然地微笑着。
“可我想了想,能将警方所有细微线索……比如连刘婉晴家里的日历上,在1月2号那天,被画上了一个心的符号的线索,都能编进去的‘编剧’……应该,也就只有那天,参与刘婉晴卧室调查的——我和您了吧?”
沈翳依旧笑着,眨眨眼,假装没听懂路晨曦说的话。
路晨曦仰起头,斜睨着眼盯向沈翳:“小孩儿,我帮你除掉了‘夜枭’团伙,又让你参与到‘破茧’这个案子的调查中来,是摆明了给你次机会,让你弃暗投明……你就拿个韩云廷来搪塞我?你是故意小瞧我,还是真以为我蠢,戏耍着我玩呢?”
“路警官又说笑了不是?我怎么就听不大明白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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