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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着抬手看了眼腕表,“我跟他约了六点半吃饭谈项目。”
他顿了顿,冲她眨了下眼:“咱俩还有整整五个小时可以回家睡觉。
“位置发我,六点准时到。”她抱起自己的包,“在这之前你要是打扰我睡觉咱俩就绝交。”
“我发誓。”郑晓天竖起三根手指,“除了地震、火灾、或者我哥临时改时间,我绝不给你打电话。”
夏知遥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只是将文件夹在手臂里,转身朝电梯口走去。
电梯“叮”一声打开,金属门板映出两人并肩的身影。会议后的沉默似乎还停留在空气里,却又被这狭小空间里的呼吸声慢慢稀释。
走出写字楼时,阳光正从城市的钢铁缝隙间倾泻下来,在人行道上铺了一片静谧而明亮的金色光斑。
街边的树叶在秋末的热风里轻轻摇晃,带着些许干燥的香气,仿佛下一阵风就会把季节推向冬天。
郑晓天伸了个懒腰,深吸了一口气,仰头迎着阳光晒了一秒,忍不住发出一声夸张的、带着释然的叹息:“啊……活着的感觉真好。”
“你才刚活过来啊。”夏知遥语气淡淡,却带着一点不动声色的调侃。
“说得对。”他耸耸肩,眉眼间已经恢复了惯常的吊儿郎当,“赶紧回家洗个澡睡一觉,不然今晚我怕等不到我哥那张死人脸出现,就先昏过去了。”
她没接话,只是轻轻笑了一声。那笑容不像在会议桌上那样锋利,是很淡很静的,像从疲惫中轻轻泄出的温度。
她打开车门坐进去,阳光透过挡风玻璃,在她睫毛上映出一道微光,柔和而安静。此刻的她,不再是刚才那个步步为营的策略总监,而只是一个疲惫到极致、终于可以松一口气的人。
郑晓天转身上了自己的车,临关门前还不忘回头喊一句:“记得定闹钟啊,五小时后开战!”
两辆车一前一后驶出地下停车场,像两支退场的军队,在这个阳光尚好的午后,沿着各自的路线,暂时归于沉默。
街景缓缓后退,光影斑驳,他们在这座城市的钢筋丛林中各自奔赴短暂的五小时喘息。
第37章Chapter37自从自己当了老板……
郑晓天选的,是一家古香古色的私房菜馆。
理由冠冕堂皇,说他哥一向附庸风雅,怕自己一身铜臭味扰了雅兴,其实也是为了找个够安静的地方。
夏知遥到得稍早,换了身浅蓝色衬衫,衣摆利落地束进高腰灰色长裤里,线条简洁,气质干净而干练。
她站在露台边,静静望着远处一整片轻轻摇曳的竹林,神色里带着难得的松弛。
风一过,便发出层层叠叠的沙沙声,竹影之后,是一汪绕着假山蜿蜒的小溪,石桥低低跨在水上,石板缝里长着细密青苔。
落日的金辉在涟漪上铺开,一阵清风吹来,带着湿润的竹叶清香,拨动她鬓边的碎发。发丝与竹影在阳光下微微摇曳,仿佛融在同一幅画里。
没过多久,郑曜天也到了。
他从远处走来,身形颀长挺拔,一套休闲西装在他身上被撑出笔挺的线条,举手投足间,身价与气场都被不动声色地落定。
头发略长,用发蜡整齐地向后梳起,露出轮廓分明的额头与眉眼,五官深刻而冷峻,第一眼的稳重,到细看时的压迫感,每一分都恰到好处。
他身上没有多余的情绪波动,也不见半点不该外溢的人情味,与郑晓天的豪门世家与市井闲气交织的松弛感不同,郑曜天的气质是另一种纯粹的克制,那种从小被系统训练出的上层家族继承人气度,沉得住气,也下得了手。
他走近时,脚步极轻,仿佛连地面回声都被刻意收敛,只是抬眼的一瞬,便让人明白,这并非一个容易交浅言深的人。
“是知遥吧?”他微微一笑,语气得体中带着几分亲近。
“小郑总,晚上好。”她点头回礼。
“哎,别这么生分。”他摆摆手,笑意渐深,眉眼间的距离感瞬间收敛,“也叫我一声哥就行。和晓天认识那么久,他倒好,一直藏着掖着,今天才让我见到你。待会儿他来了,得罚他一杯。”
夏知遥眨了下眼,笑着唤了一声:“哥。”信手拈来,却恰到好处地化解了初见的生分。
她稍稍顿了顿,唇角勾起一点玩笑的弧度,半真半假地补上一句:“我是我们那辈里的老大,从小就盼着能有个哥哥,今天这声‘哥’算是圆梦了。”
郑曜天闻言,忍不住笑出声来,似乎真被她逗乐了:“那我可得好好履行这个哥哥的职责。待会儿想吃什么,尽管点,哥请客。”
她低头笑了笑,落座时的动作依旧从容,每一句话、每一个反应都轻松,却不随意;亲切,但从不越界。
郑曜天的目光在她身上停了几秒,眼底掠过一丝不动声色的欣赏。
这些年,他在商场沉浮,见过无数职场女性,大致分成两类:一类气场凌厉,姿态高傲,拒人千里之外;另一类温吞谨慎,察言观色极有分寸,却常把锋芒藏得太深,时间久了,连自己的棱角也一并磨没。
而夏知遥,显然不属于任何一种。
她的气质里有种罕见的平衡,懂得礼数,却绝不谄媚;锋芒清晰,却从不咄咄逼人。
她将距离感转化为气场,将克制伪装成沉稳,在尊重他人的同时,也牢牢守住属于自己的界限。
事实上,在她刚回国的那段时间,郑晓天就曾提到过她,语气意味深长,如今几个月的项目合作下来,果然如他所言,她一步步打出自己的节奏,沉稳、干练、不留情面。
这种人,不一定讨喜,却极其可靠。而郑曜天向来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尤其是那种,明白什么时候该锋利,什么时候该收刀的聪明人。
而夏知遥,无疑就是这样的人。
等郑晓天推门而入,迎面撞见的,便是这样一幕,他那位一向不苟言笑的哥哥,竟微微前倾着身子,神色罕见地柔和,与夏知遥低声交谈。
不知他们聊了些什么,气氛竟出奇地松弛,不像是初次见面,更像多年旧识的重逢,夏知遥唇角含笑,眼神明亮而专注。
郑曜天则凝神看着她,偶尔点头,话语间时不时透出几分认同与思索。
郑晓天站在门口,脚步不由停了半秒,他太清楚郑曜天的性子,那是被家族规训得近乎刻板的人,即便在应酬场合,也只是礼节性地寒暄,回应简短而精准,从不浪费一个表情,更别说像现在这样真心参与谈话。
而夏知遥,也不是轻易与人亲近的人,合作再顺利,她也会留出一段从容的距离,不让任何人随意踏入她的私人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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