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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文恒看着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盯着他看了很久,忽而轻轻笑了,笑意不深,却极冷。
“那就好。”他语气低稳,仿佛这正是他一直等待的结果,像一个父亲终于看见自己塑造出的“继承者”,“这说明,你终于长大了。
方文恒没有动怒,只是沉静地看着他,语气平稳得近乎冰冷:“你觉得他对你,掏心掏肺?”
他顿了顿,像是把话一点点推到许天星面前:“顾云来的身后,也不是空的。他走到今天,靠的不是感情。”
“你以为他现在做的每一步,都是为了你?”语调不高,却精准敲打着每一处可能松动的缝隙。
“他能给你什么?”方文恒声音低沉,仿佛沉雾穿过灯影,“一时的同情?几句好听的话?还是短暂的温柔?”
“等有一天,他必须在你和他的家族之间做选择……”他微微侧头,语气终于带上一丝几不可闻的冷意:“你觉得,他会选谁?”
吧台的灯光昏黄微暗,照在许天星的脸上,阴影与光线交错,模糊了他的神情,杯中冰块“咔哒”一声轻响。
他没有说话,甚至没有抬头,可那份静止,反倒比任何反驳都更像崩溃的边缘。
方文恒看在眼里,神色却未变,反倒收了些锋芒,缓声道:“你还年轻,天星。犯错,走弯路,都可以补。”
“但别因为一个可有可无的男人,把自己的生活都毁了。你值得更稳的局面,不是吗?”
许天星听到这句话,低低地笑了,透着一股彻底的冷,他抬头看向方文恒,眼神极淡,语气却带着冰冷的讥讽:“可有可无?”
“难道不是?”方文恒语气平稳,几近温和,“如果他真的无可替代,你又何必找其他男人?”
许天星的手停在半空,原本端起酒杯的动作僵住了几秒,他喝得有点多,胃里泛着一股淡淡的灼烧感,酒精在血液里游走,把神经泡得微微发酸。
他没有立刻回话,只是低下头,把那杯酒慢慢放回桌上,半晌,他低笑了一声,是那种酒后才会吐出来的轻微自嘲。
“……你以为我在找替代。”他语气有点虚,带着点酒后的轻飘,却也正因为那点不清醒,才更像真话。
“我都不知道我在找什么。”他靠在椅背上,仰起头,眼神落在头顶昏黄的灯上,灯光晃着,有些刺眼,他却没有移开视线。
“你知道吗?”他声音低哑,像是酒精泡过的嗓子。
然后缓缓低头,直愣愣地盯着方文恒,眼尾微红,眸光却带着几分倔强,“你知道的话,告诉我啊?”
语气没有情绪起伏,却格外刺耳,那种某种苦到极致的请求,是一个从小没学会求助的人,终于说出一句不太像他的话。
方文恒本来还想说什么,唇微张,眼神一动,但看到许天星现在这幅样子,肩膀微垮,酒气尚未散尽,气息有些乱,却依然坐得笔直,不肯靠过去、不肯低头,不肯露出一丁点软弱。
他忽然沉默了,他把话咽了回去,桌边只剩下玻璃杯轻轻碰撞的声响,冰块在酒里融化,一点点没入寂静的夜色。
那一晚,许天星终究没有跟方文恒走,他只是沉默地坐回原位,把剩下的酒一杯接一杯地灌下去,像是在用烈酒焚尽身体里那些翻涌的情绪。
灯光斑驳,人声嘈杂,他坐在角落里不动,如同海底沉船的一角,任凭世界在头顶喧嚣沸腾。
许天星没注意到,有人一直在不远处盯着他。
那是方文恒留下的人,一直坐在暗处,没靠近,也没出声。
醒来的时候,天光已经微亮,客厅里安静得有些过分,连冰箱的低鸣都被早晨的灰光遮住了声音。
他坐起身,脑袋略有些发沉,但并不混乱,茶几上放着一杯水,他当然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每一幕都记得。
从身体放松,到呼吸加重,再到那一瞬“意识模糊”的演绎,全都是他刻意为之,他等的,就是那个藏在人群中许久不动的家伙,终于出手。
对方动作一如既往的利落,无声无息地将他带回家。灯光被调暗,外套轻轻搭在他身上,连沙发上的毛毯都盖得恰到好处。
照顾周到,周到得过分。
许天星走进浴室,拧开水龙头,冷水泼上脸的一瞬,他的意识前所未有的清醒。
镜子里的他,眼神漠然,鬓角的发有些凌乱,衬衫还没换下,带着昨夜的酒气和残留的体温。
他盯着镜子看了很久,嘴角慢慢勾出一丝笑。
手机掉在地上的那一刻,事情就已经开始了,那是他故意设计好的。
装醉的时候,他自己解开了锁屏密码,在假装身体不支倒下的一瞬,将手机半握在掌心,然后松手滑落。
屏幕还亮着,对话界面清晰可见,最上方,就是他和顾云来的微信,他没有刻意留什么,只保留着最后一次的对话。
是一周前。
那天的记录不长,却异常刺眼。
【你去哪了?】
【视频通话未接听】
【语音通话未接听】
最后一条,是顾云来发来的,冷静、克制,却句句如刀:
【周律师会联系你,解除意向监护和财产协议。】
他没有回复。
而方文恒的人,也一定看见了这一幕。
他敢肯定,他们看到这些消息时,心里是满意的,因为它说明了一切他们想确认的东西:
顾云来放弃了,许天星沉默了,他们的联系停在一场未接听的电话和一句体面的收尾里。
“完美的切割。”许天星心里冷笑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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