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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风卷着煤灰扑在脸上,楚汐裹紧褪色的粗布头巾,混在挑着夜壶的流民堆里。她指尖掐着从老药工鞋底刮下的龙涎香碎屑,这气味在黑市潮湿的空气里愈刺鼻。街角醉汉打翻酒坛的瞬间,她瞥见巷口绸缎庄的门环闪了闪——那是风语阁的暗号,苏瑶已经就位。
黑市的灯笼都蒙着黑纱,猩红的光晕映得人脸像涂了血。楚汐贴着墙角踱步,靴底碾过碎瓷片出细微声响。转过第三个拐角时,她突然屏住呼吸——前方破庙里,三具尸体倒在血泊中,喉间都插着刻着曼陀罗的冰锥。尸体旁散落的药包上,雪魄草的冰晶在月光下泛着幽蓝。
“这批货成色不错。”沙哑的男声从庙内传来。楚汐摸出腰间的鱼肠刃,刀刃在掌心按出月牙形血痕。透过窗纸破洞,她看见老药工的儿子跪在地上,面前摆着十几坛贴着“止咳糖浆”标浅的陶罐,坛口却飘出噬魂藤特有的腥甜。对面戴青铜面具的男人正往布袋里塞金叶子,袖口露出半截玄色布料——和小张腰上的布袋一模一样。
楚汐刚要摸出银针取毒,后颈突然一凉。冰棱抵住她的大椎穴,寒意顺着脊椎窜上头顶。她僵在原地,听见身后传来衣袂扫过积雪的沙沙声,那声音像是无数毒蛇在吐信子。
“楚姑娘好兴致。”声音比冰棱更冷,带着金属般的颤音。楚汐瞳孔骤缩,这声音和七年前父亲咽气时,在他耳边低语的一模一样。她缓缓转头,正对上一双泛着蓝光的眼睛,来人周身萦绕着白雾,呼出的气在空中凝成细小的冰蝶。
玄冰令使者抬手打了个响指,破庙暗处传来孩童的呜咽。楚汐浑身血液瞬间凝固——被倒吊着的正是中毒孩童的弟弟,孩子冻得紫的脚踝上缠着锁链,每挣扎一下,锁链就缩进皮肉半寸。“冰魄蛊,三日。”使者指尖轻点,孩童脖颈立刻浮现蛛网般的冰纹,“不然他的心脏,会在黎明前碎成齑粉。”
楚汐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腥味在口中蔓延。她盯着使者腰间那枚残缺的玄铁令牌,缺口处的磨损痕迹,和小张的半块令牌严丝合缝。庙外突然传来梆子声,三更天的梆子声比往常慢了三拍——这是苏瑶出的紧急信号。
“我要天山雪蚕、千年冰魄。”楚汐扯下头巾,露出耳后的柳叶胎记。使者的目光在胎记上顿了顿,嘴角勾起冷笑。她趁机将藏在袖中的金疮药撒向空中,药粉接触寒气瞬间炸开,形成一片烟雾。
可还没等她冲出烟雾,后腰就挨了重重一击。楚汐踉跄着跪倒在地,抬头看见使者掌心托着颗冰球,里面冻着昏迷的孩童。冰球表面爬满细小裂纹,每道裂纹里都渗出暗红的血珠。“忘了告诉你,”使者的声音混着冰球碎裂的脆响,“解药,也在我手里。”
庙外突然传来刀剑相击声,楚汐听见苏瑶喊了声“风字旗”。她咬碎后槽牙藏着的解毒丹,借着药力强撑着起身。使者抬手一挥,整座破庙轰然坍塌,漫天瓦砾中,楚汐只来得及看见使者腰间令牌闪过的寒光——那上面缺的一角,形状竟和父亲临终前攥着的半片曼陀罗花瓣一模一样。
破庙废墟扬起的雪粒扑在楚汐脸上,她盯着玄冰令使者手中缓缓龟裂的冰球,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怀中孩童的体温透过粗布衣裳渗过来,后背被冰棱抵住的寒意却让她几乎僵住。“三日后未时,城西药王庙。”使者的声音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楚汐攥着契约的手突然一抖——指尖的朱砂痣在“药王庙”三个字上晕开,形成一抹诡异的红。
雪粒子打在油纸伞上噼啪作响,楚汐踩着青石板回到医馆时,檐角铜铃突然无风乱响。她抬头望向二楼窗户,瞥见一道黑影闪过,窗棂上凝结的冰花不知何时多了几道裂痕。后巷传来更夫打梆子的声音,这次比往常快了半拍——意思是我收到了信号。
药碾子碾过雪魄草的沙沙声里,楚汐故意将捣好的药粉撒在地上。学徒小顺子蹲身收拾时,她瞥见对方后颈新添的抓痕,指甲缝里还沾着暗红碎屑。“师父,这味天山雪蚕”小顺子话音未落,楚汐突然抄起药杵砸向墙角。青砖应声而碎,墙缝里藏着的冰魄碎片折射出幽蓝光芒,在小顺子骤然苍白的脸上投下诡异阴影。
深夜的药材库泛着寒气,楚汐举着油灯的手稳如磐石。她指尖抚过檀木柜上的暗格,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十二味剧毒药材,唯有最底层的夹层里,藏着半瓶用曼陀罗汁液浸泡的银针。窗外传来野猫的嘶鸣,她猛地转身,却只看见月光下自己晃动的影子,在墙面上拉出细长的冰棱。
第二日辰时,楚汐挎着药篓出门采药。路过绸缎庄时,掌柜的突然将半匹红绸甩在柜台上:“楚姑娘,您订的料子。”她低头瞥见绸缎边缘绣着的风字纹,指尖不着痕迹地划过,摸到夹层里藏着的字条——这个意思是已联络好帮手,明日午时在城西破庙设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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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路上的积雪被踩得咯吱作响,楚汐在悬崖边采撷冰魄花时,后颈突然泛起寒意。她假装失足滑向崖边,余光瞥见对面山腰闪过一抹白影。那人立在松树顶端,周身白雾缭绕,靴底却连半片积雪都未沾染。楚汐攥紧腰间的鱼肠刃,刀刃在掌心刻出的伤口里,血珠刚渗出来就凝成冰晶。
回到医馆时,药柜里的千年冰魄不翼而飞。楚汐盯着空荡荡的暗格,突然轻笑出声。她从怀中掏出另一块冰魄,表面的裂纹里赫然嵌着半枚金纽扣——和药材库里现的一模一样。窗外惊雷炸响,她将冰魄放进药臼,故意将捣药声拖得又重又急,每一声都像是砸在人心上。
三更梆子响过,楚汐揣着刚配好的解药正要出门,后院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她抄起墙角的铁锹冲过去,却见小顺子倒在血泊中,喉间插着刻着曼陀罗的冰锥。尸体旁散落着半张烧焦的字条,隐约能辨认出“风字旗”三个字。楚汐蹲下身,指尖抚过小顺子睁大的双眼——他瞳孔里倒映着半张青铜面具,正是黑市交易时那人戴的。
雨不知何时下了起来,楚汐站在屋檐下,任由雨水冲刷脸上的血迹。远处传来马蹄声,三辆马车停在医馆门口,车帘掀开的刹那,浓郁的龙涎香混着雪魄草的腥甜扑面而来。为的黑衣人递上油纸包,里面躺着昏迷的孩童,手腕上的冰纹已经蔓延至心口。“玄冰令使者说,”黑衣人声音沙哑,“楚姑娘若想救人,明日午时,独自带着冰魄蛊去药王庙。”
楚汐接过油纸包时,摸到包角处刻着的冰棱图案——和父亲临终前画在地上的符号一模一样。她望着雨幕中渐渐远去的马车,怀中孩童的体温正在迅流失。药篓里的解药瓶突然出细微的嗡鸣,瓶口渗出的液体滴在青石板上,瞬间腐蚀出焦黑的孔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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