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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当我们走出书院大门时,周若璃还在喃喃自语,脚步虚浮得像踩在棉花上。林婉清半扶半搀着她,软剑在腰间晃悠,剑穗上的银铃时不时叮当作响,在这沉闷的氛围里显得格外突兀。沈砚之走在最前面,剑鞘在石板路上拖出沙沙的声响,冰蓝色的左手藏在袖管里,偶尔有寒气从袖口冒出来,在阳光下凝成细小的冰晶。
我回头望了眼那片莲花池,淡蓝色的池水已经平静下来,金线莲却长得愈茂盛,墨绿色的叶片上滚动着水珠,在阳光下闪得人眼睛花。那具六指女人的尸体已经不见踪影,池底只剩下些模糊的黑影,不知道是淤泥还是别的什么东西。白乌鸦早就没了踪影,只有窗台上还留着几撮黑色的羽毛,被风吹得打着旋儿。
“再不走天就要黑了。”沈砚之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带着几分不耐烦,“塞北的路不好走,夜里更危险。”
我收回目光,快步跟上他们。周若璃掉在地上的冰蛇环碎片还躺在原地,碎片反射的阳光里,那个穿着血莲教服饰的人影已经消失了,只剩下块亮晶晶的碎片,像颗被人遗弃的泪珠。我弯腰捡起碎片,冰碴子硌得手心麻,碎片边缘锋利得很,不小心就划破了皮肤,血珠刚冒出来就被冻住了,和沈砚之铜钱上的血珠一模一样。
“这碎片留着或许有用。”我把碎片塞进锦囊,指尖触到里面的玉佩和玉片,拼在一起的冰裂纹又开始烫,“沈砚之,你确定我们要直接去黑风谷?”
沈砚之脚步一顿,回头看了眼周若璃,压低声音:“星图指的方向就是黑风谷,而且那只白乌鸦也往那边飞了。六指女人去过黑风谷,周玄的老巢也在那一带,不管是找线索还是解若璃的身世之谜,都得去趟黑风谷。”
楚汐从药箱里掏出个小瓷瓶,往周若璃鼻子底下晃了晃,清冷的药味让她打了个哆嗦,眼神清醒了些:“若璃,你还记得三年前在西域见过的那个血莲教祭祀吗?当时祭坛周围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周若璃皱着眉想了半天,摇了摇头:“记不清了,当时光顾着躲在树后面看稀奇,只觉得那星图画得怪吓人的,像好多扭曲的蛇缠在一起。”她突然抓住我的手,指甲掐得我生疼,“苏瑶姐,我真的是周明渊的女儿吗?那个炼制尸蛊、害死好多人的恶魔”
林婉清拍了拍她的背,声音温柔得像水:“别听那烟雾里的鬼话。不管你是谁的女儿,你都是我们认识的那个周若璃,会因为验错冰魄蛊哭鼻子,会把镇魂钟当玩具敲的傻丫头。”
周若璃的眼泪又掉了下来,这次却带着几分委屈:“可那烙印还有那半块玉佩”
“烙印可以是假的,玉佩也能是别人故意放的。”我掏出自己的半块玉佩,和她手里的拼在一起,严丝合缝的莲花在夕阳下泛着光,“说不定这玉佩本就是一对,被人拆开用来骗人的。等我们找到血莲教的老巢,抓住那些装神弄鬼的家伙,一切就都清楚了。”
沈砚之突然停下脚步,侧耳听着什么。远处传来阵阵马蹄声,越来越近,还夹杂着几声呵斥。他脸色一变:“是幽冥阁的人!他们怎么追得这么快?”
林婉清立刻把周若璃护在身后,软剑“唰”地出鞘:“别慌,这里离城门近,我们往人多的地方跑,他们不敢明目张胆动手。”
楚汐从药箱里掏出几把药粉,分给我们:“这是迷魂粉,实在甩不掉就撒他们眼睛里。”
我们刚拐进旁边的巷子,就见十几个黑衣人追了过来,黑袍上绣着的黑色莲花在暮色里闪着诡异的光。为的那人戴着青铜面具,手里握着柄弯刀,刀身上的冰裂纹和沈砚之的剑如出一辙。
“把周若璃交出来,饶你们不死!”面具人声音嘶哑,像是被砂纸磨过。
沈砚之把我们往身后推了推,剑已出鞘:“有本事就自己来拿!”
他冲上去的瞬间,冰蓝色的左手爆出寒气,黑衣人手里的弯刀刚碰到他的剑就结了层冰。林婉清趁机绕到黑衣人背后,软剑如灵蛇般缠上为那人的手腕,周若璃则捡起地上的石子,精准地砸中几个黑衣人的膝盖。
我和楚汐背靠背站着,她往我手里塞了个小小的瓷瓶:“这是冰蛇蛊的解药,以防万一。”
黑衣人虽然人多,但显然没料到我们会反抗得这么激烈,一时间有些混乱。沈砚之的剑招又快又狠,每一剑都带着寒气,被他划伤的黑衣人伤口立刻就结了冰,疼得嗷嗷直叫。林婉清的软剑更是刁钻,专挑黑衣人的关节下手,没一会儿就有好几个黑衣人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就在我们快要突围的时候,为的面具人突然从怀里掏出个黑色的哨子,吹出刺耳的声音。巷口突然涌进来更多的黑衣人,手里还拿着网子,显然是早有准备。
“不好,他们想困死我们!”沈砚之挥剑斩断一张飞过来的网,冰蓝色的左手已经蔓延到了小臂,“你们先走,我断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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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走一起走!”林婉清软剑一挑,挑飞两个黑衣人的网子,“楚汐,带若璃从房顶走!”
楚汐点了点头,拉起周若璃就往旁边的矮墙跑,银指套在墙面上划出火花,借力翻了上去。我跟着她们爬上房顶,回头看见沈砚之和林婉清还在巷子里厮杀,黑衣人的网子一张接一张地扔过去,像张巨大的黑网,把他们困在中央。
“沈砚之!”我急得大喊,想跳下去帮忙,却被楚汐死死拉住。
“别冲动!”楚汐指着远处,“你看那边!”
只见城门口方向突然燃起浓烟,火光冲天,喊杀声此起彼伏。黑衣人听到动静,阵型明显乱了,为的面具人骂了句脏话,下令撤退。沈砚之和林婉清趁机跳出重围,几个起落就翻上了房顶。
“是守城的士兵。”沈砚之喘着粗气,用剑支撑着身体,冰蓝色的左手已经开始颤,“我早就安排好了,要是我们被盯上,就让他们在城门口制造混乱,引开注意力。”
林婉清用帕子擦了擦剑上的血:“这些黑衣人看样子是冲着若璃来的,他们肯定知道些什么。”
周若璃缩在角落里,脸色惨白:“他们为什么非要抓我?我到底是谁”
“别想那么多。”我拍了拍她的肩膀,“先离开京城再说,到了塞北,总能找到答案。”
我们沿着房顶一路向西,避开巡逻的士兵和看热闹的百姓,在一处僻静的院子里跳了下去。院子里停着辆不起眼的马车,车夫打扮的人见到我们,立刻掀开车帘:“大人,都准备好了。”
是管家安排的人。我松了口气,扶着周若璃钻进马车,沈砚之和林婉清则骑马跟在后面。马车里铺着厚厚的毡子,楚汐从药箱里拿出药膏,小心翼翼地涂在沈砚之冰蓝色的左手上,药膏接触皮肤的瞬间冒出白烟,沈砚之疼得龇牙咧嘴,却硬是没哼一声。
“这玄冰令的寒气越来越重了。”楚汐眉头紧锁,“再这样下去,你的左手怕是要废了。”
沈砚之无所谓地笑了笑:“废了就废了,只要能活着揭开真相,一只手算什么。”他从怀里掏出三枚铜钱,放在手心把玩,“倒是这铜钱,自从进了塞北地界,就没安分过,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召唤它们。”
周若璃靠在车壁上,眼神空洞地看着窗外飞逝的景物,嘴里还在念叨着:“我是周明渊的女儿我是圣女”
林婉清叹了口气,从包袱里拿出块干粮递给她:“先吃点东西,不管是什么身份,都得有力气才行。你看苏瑶,当年在寒潭边差点被玄冰令主杀了,不也挺过来了?”
提到寒潭,我突然想起那具冰棺里的周明渊,想起他身上那股混合着金线莲和腐臭的味道。如果周若璃真是他的女儿,那她身上的莲花烙印,会不会和周明渊的尸蛊有关?楚汐说过,血莲教的尸蛊需要至亲的血液才能炼制,难道我不敢再想下去,只能用力掐了掐自己的手心,让疼痛驱散这些可怕的念头。
马车走了三天三夜,越往北走,天气越冷,车窗外的景色也从青灰色变成了白茫茫一片。塞北的风像刀子,刮在车篷上出呜呜的声响,像是有人在哭。沈砚之说我们已经进入塞北地界,再往前走两天,就能到黑风谷附近的冰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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