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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哥儿悄咪咪的说道:“幸亏咱们跑出来了,我闻过了,现在六郎臭臭的,等他洗香香了咱们再去跟他玩。”
圆娘好笑的看了他一眼,她就说好端端的他跑什么,原来如此。
等水温差不多了,苏轼解开六郎襁褓上的丝带,将他抱到盆里缓缓洗来。
片刻后,小家伙被洗好,乳母将彩缎铺开,苏轼将他擦干净放上去裹好,然后抱入一小方金银盒里给众人观览,文人墨客在场少不得吟诗作赋。
张先捻动胡须笑道:“今日我先做,还能略出一出风头。”他垂眸略一思索道,“有了,且听我吟来!
凤凰山下凤凰雏,五彩衔得五德殊。
一落人间书香第,蟾宫丹桂始觉孤。”
“好诗,好诗!张公此诗一出,倒叫我等犯了难。”
正说着,书童砚青来报:“郎君,文家的书信贺礼到了。”
“速速呈来!”苏轼大喜过望。
砚青连忙将书信呈上,李公择笑道:“今日我等有眼福了,与可兄定然送了竹子来。”
他所料不差,砚青怀里抱着的正是一个长长的匣子,匣子里放了一卷画轴。
众人迫不及待的展卷一观,纷纷惊叹:“不愧是文与可,观其墨竹耳边仿佛有风吹竹林声,神作,神作啊。”
陈襄将笔一把塞进苏轼手中道:“文与可的墨竹,苏子瞻的诗,缺一不可,快题,快题!”
文与可善画竹但一向惜墨,时人去求画多有败兴而归,便是他提笔画了,画作上也是留白的,他每次都要嘱咐求画之人莫要让旁人来写字,只待苏子瞻来,这已成习惯了,更何况这幅画本来就是给苏轼的。
苏轼注视这幅墨画雪竹,久久不语,半晌后他叹了一口气,挥笔写道:
吾儿应是竹胎成,骨如竹节气自清。
待他生发十八载,留得清影酬雪晴。
此时反对新政的人都被朝廷一一发落,散在各地,胸中壮志难酬,致君尧舜的理想化为泡影,陈襄心中恻恻,但今天是喜日子,不应该如此消沉,他主动开口道:“好!好一个酬雪晴,子瞻是有大才的人,还怕无展露拳脚的地方?”
又有人说:“范文正公曰: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是进亦忧,退亦忧。如今我等身处江湖,合该忘忧解乐,当以自牧啊。”
“有理有理。”
又有人陆续不断的做洗儿诗,六郎被人抱着绕厅堂一圈,吓得辰哥儿直往他阿兄身后躲,如今这小将身上文气正盛,谁见了他都要赋诗一首,他还是忍忍一会儿去后堂看他吧。
苏迈见状好笑的摇了摇头,他接过六郎,见小儿双眸如清泉一般,踱步吟诵道:“
天上骅骝子,踏月驰江来。
满载青云志,报君黄金台。”
诸人闻言都抚掌称叹道:“不愧为苏公之子,我看要不了多久必定雏凤清于老凤声呐!”
辰哥儿替他兄长客气道:“诸位叔伯过誉,过誉!”
他生的俏,粉雕玉琢的十分可爱,此时躬身作揖一本正经的模样尤为憨态可掬,众人一时间又起了逗弄他的心思:“二郎也……”
话音未落,辰哥儿迅速打断道:“诸位叔伯吃好喝好算我爹的,小子先行一步了!”说罢,拉着圆娘头也不回的跑了!
苏轼亦笑着摇了摇头道:“这小子!诸君且随我吃酒来,莫去管他。”
却说辰哥儿手里拿了几枚银盆里的洗盥钱,用彩画线串成一串,领着圆娘来到一处安静的院落。
前面的热闹丝毫传不到这里来,满室都是浓烈的药味儿,一小儿刚刚吃完药,正敛胸轻咳着,见辰哥儿来了,眉眼之间不自觉的溢出一抹浓重的欢喜来,甜甜叫道:“二哥!”
辰哥儿点了点头,将串了铜钱的彩画线圈挂在他的脖子上,温声问道:“好些了吗?”
叔寄点了点头,懂事的说道:“好多了。”他仔细摸着项间的彩绳道,“前院是不是很热闹?”
辰哥儿摆了摆手道:“吵死了,一点儿也不好玩!”
明明,明明二哥才是家里最好热闹的人,哪里会怕吵闹,如此说只是在安弟弟的心。
叔寄都是知道的,他的小手攥了攥锦被,刚欲说话,便被辰哥儿打断:“听说钱塘沈氏精通岐黄之术,爹爹今天见了沈家家主,你的病有指望了。”
叔寄乖巧的点点头,自己的腿比寻常孩童细弱的多,原不该有所期盼的,可他又十分想站起来像二哥那样到处跑跳。
他最喜欢二哥了,二哥说有指望,他便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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