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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她说来轻描淡写,却叫木慈如坠冰窟。
木慈花了几分钟收拾自己的心情,他想了想,又壮着胆子问道:“今天我们有个同伴没来,你发现了吗?”
“那位阿多尼斯?”画家微微停下手,她脸上闪烁过一瞬间对美的痴迷与沉醉,很快又化为阴郁的笑容,“当然,今天没有他还怪寂寞的。”
木慈无暇去好奇阿多尼斯是什么意思,一听有戏,急忙追问道:“那你知道他去哪儿了吗?或者……他现在在什么地方?”
“他前往所在时,已知要受苦难。”画家用一种非常轻松愉悦的口吻回答了这个问题,神情展露出无尽的陶醉。
这话让木慈感到一种莫名的不安,不过他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的机会,因为画家很快就叫他别再动弹,最好是嘴也别张开。
大概又过了几分钟,或者是几十分钟之后,木慈就沉沉睡去了。
木慈在四点钟前醒来,与余德明相同,玻璃花房里已经空荡荡地只剩下他一个人,他站起身来,穿过花园回到庄园之中。
不知道是不是木慈的错觉,他似乎觉得庄园里的画像正在盯着自己,它们看上去,似乎与之前也有些许不同。
这感觉让整个空荡荡的庄园一下子变得拥挤起来,木慈的步伐很快就变得僵硬,然后变成了快跑,直到撞上了刚刚从三楼处下来的余德明跟高三生。
惊魂未定的木慈立刻抓住他们俩,顾不得擦去脸上的汗,咽了口口水问道:“怎么样?”
高三生摇摇头:“庄园太大了,我们检查不完,可是我们在走廊上喊过了,如果他有意识的话,肯定会发出声音的,我想……”
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木慈没有回答,高三生犹豫片刻,又道:“木哥,你觉得他有没有可能是发现逃跑的路,自己先走了?”
“不可能。”木慈下意识摇头,“火车就在这里,他不会离开的。”
这时清道夫从走廊尽头走过来,对他们三人道:“不用找了。”
“什么意思?”木慈猛然回过头。
“他是早餐前离开房间的,不排除是昨天十一点之后出门。”清道夫平静道,“不管是晚上还是早晨,到现在至少八个小时,他没回房间,要么是死了,要么就是完全丧失行动能力,那跟死也没有区别。庄园太大了,我们没办法一间间找过来,放弃吧。”
木慈呆呆地站在原地,一时间有点回不过神来。
高三生有些听不下去了:“他不是你的朋友吗?”
“活下去的才叫朋友。”清道夫瞥了他一眼,冷淡道,“你最好现在开始习惯,没有任何人是不可替代的,无论多聪明,多特别,死亡降临的时候,都是一样的。”
清道夫很快就越过他们回到了房间之中。
高三生完全被震慑住,完全说不出话来,木慈心里有点不好受,殷和死了好歹还有个全尸,左弦却连死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
甚至……甚至他可能还没有死,而是躺在某个地方绝望地等死。
木慈本想让他们两人去休息休息,自己一个人再找找,却发现余德明今天格外沉默,甚至有点惊恐不安,下意识问道:“你怎么了?”
高三生答道:“他一整天都这样,问他也不说话,恍恍惚惚的,好像见鬼了一样。”
这句话一出,余德明顿时惨叫一声,高三生忙道:“我什么都没说,你冷静点。”
“余德明?”木慈晃了晃他,“你还好吗?”
余德明没有说话,只是眼神呆滞,迟钝地看看他。
木慈想了想,从他的上衣口袋里掏出那张全家福给他看了看,又道:“看看你女儿,看看你老婆,余德明?想想她们,你不是还想回家吗!”
余德明默默捧着那张全家福,好像被雷击中一样,身体立刻僵住了,他贪婪地看着这张照片许久,才终于恢复成平日的模样,跟他们交流起来:“我听见……画像在哭,不是一直,只是有时候。”
“没有眼睛的在哭,没有嘴巴的在流泪。”余德明的声音颤抖,“可是我再看,又只是错觉,它就这样……有时候有,有时候没有的!一整天都这样,我受不了了,我都快疯了!”
“坚强点。”木慈想起之前的情况,心里一紧,“我也有这种情况,都是幻觉,很可能是吃下去的东西发挥作用的。”
余德明呆滞地看着他:“是吗?”
“那我怎么没有?”高三生不识趣地揉揉眼睛。
“一定你吃得少。”木慈果断道,“这就是来吓我们的,起码你只是看到他在哭,不是他跑下来砍你吧。你就当买了个隔音不好的房子,隔壁是怨妇跟中年危机一块儿合租,没事儿大半夜喝啤酒在那儿号丧差不多,这么想想,是不是牙根都痒起来了,一点都不害怕了。”
“这……说得也是。”余德明犹豫片刻,对木慈的信任压过恐惧感,他的神情总算变得稍微开朗起来,大概是被这个比喻逗乐了,“你说得有道理,反正他们也没下来,就让他们嚎去。”
在恐慌的时候,最需要一个主心骨,否则全都慌张起来,就容易失去理智。
余德明虽然松了口气,但是还是不敢一个人待着,打算跟着木慈一起再找找看左弦,而高三生也不想落单,而且经过刚刚的事,他有点讨厌清道夫,于是跟着他们继续寻找。
作者有话要说:
阿多尼斯意为美男子
他前往所在时,已知要受苦难:耶稣前往耶路撒冷时,已知他要赴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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