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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至宁本以为,在她进了暗巷后,身后之人不管是为了什么,应该都会很快跟进来,可等了半响,除了青砖墙上的枯藤擦着砖缝沙沙作响外,并无其他异动。
正当她以为是她出现错觉,松了一口气时,下一刻,耳边突然响起破空声。
不是脚步声,是铁器划破空气的锐响。
萧至宁几乎是本能地往旁边一扑——在蛇窝时,若有落石从崖上滚下来,她总能在砸到身前的瞬间躲开。此刻她贴着地面翻滚,肩胛骨擦过巷底的碎石,火辣辣地疼,可那道寒光还是擦着她的发梢飞了过去,“当”地钉在对面的砖墙上。
是把剑。剑身窄而薄,此刻还在微微震颤,剑身上映出她惊惶却未乱的眼。
接这还没等她站稳,那剑突然从墙上弹起,像有只无形的手握着,再次朝她刺来。这次的速度更快,直指她心口,萧至宁足尖在墙根一点,借着反力往后退,后腰撞在堆着的竹筐上,筐里的碎布滚落一地,她却借着这一撞的力道,险险避开剑锋——可剑刃还是扫过她的小臂,一道血口瞬间绽开,血珠顺着指尖滴在青石板上。
“谁?”她咬着牙低喝,声音因疼痛微微发颤,却没乱了阵脚。
没有人应声。
那剑像活了过来,在暗巷里盘旋游走,时而贴着她的耳际飞过,带起的风割得脸颊生疼;时而擦着她的脚踝扫过,划破裙摆的同时,留下一道浅血痕。对方根本没想立刻杀她,更像在戏耍——就像孩童用树枝逗弄被困住的小虫,看着她狼狈闪避,看着她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
萧至宁的力气在快速流失。她的肩膀被剑刃划开一道深口,血浸透了襦裙的肩头;小腿被扫中时,踉跄着撞在竹筐上,膝盖磕出青淤。她能感觉到血顺着脊背往下淌,把后背的衣料浸得发沉,视线也开始发花,可那把剑还在眼前晃,像道甩不开的影子。
终于,在她又一次闪避时,脚下被滚落的竹筐一绊,整个人重重摔在地上。剑刃趁机扫过她的侧脸,留下一道血痕,血珠滴进眼里,视线瞬间被染红。
她趴在地上,手指抠着砖缝,却连撑起身子的力气都快没了。身上的伤口密密麻麻,血顺着衣角在地上积出一小滩,整个人像从血海里捞出来的。
那把剑终于停了,悬在她头顶半尺处,剑刃上的血珠缓缓滴落。
巷口的光线被一个人影挡住。
萧至宁眯着眼,透过模糊的血色看去——那人穿着青布剑袍,袍角绣着半片流云纹,只是纹路已经陈旧发白。他走得很慢,木屐踩过地上的血渍,发出黏腻的声响。走到她面前时,他停下脚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冷得像结了冰的潭水。
“青云宗……”萧至宁的声音嘶哑得像破锣,她曾在林素薇的院中见过她拿着这样式的衣袍发呆,手指摩挲着那半片流云纹,眼里闪烁她看不懂的情绪,和平时的她大相径庭,只是可惜,很快她就发现有人进来,又恢复了往日模样。
也许是当时林素薇的模样给她的印象太深,她便将那纹路悄悄的记了下来,后面一番打听后才知道,那衣袍是青云宗的制式,流云纹更是他们的标志。
男人没说话,只抬手按在腰间的剑鞘上。悬在半空的剑突然“铮”地一声,飞回他手中,归鞘时发出轻响。
他看着地上几乎失去意识的萧至宁,嘴角似乎扯了扯,却没什么温度:“靖王府的小郡主,你可真让我……惊讶啊!”
他乃三阶六境·玄镜中境“界通境”高手,虽有刻意放水要折磨人的意思,却也没想到萧至宁真能在他手下撑这么久!
从确定来人可能是青云宗弟子后,萧至宁的一颗心就在不断的下沉……
“看你这脸色,是知道些什么了?”男子缓步走近,靴底碾过地上的血渍,发出黏腻的声响。他脸上挂着笑,眼尾却抽搐着,像被无形的线扯着,声音里带着种被岁月泡烂的怨毒:“是知自己罪孽深重,所以无颜面对吗?”
萧至宁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的伤口里,疼意让她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几分。她知道此刻该隐忍,该想办法脱身,可胸腔里的燥郁像被点燃的枯草,烧得她忍不住发抖——她凭什么要被“罪孽”两个字压着?
“与我何干?”她抬起头,血顺着额角滑落,滴进眼里,视线一片猩红,可声音却没断,“青云宗覆灭之时,我都还没出生。这罪孽,怎么也算不到我的身上?”
她的不甘像未熄的火星,在眼底亮着。她没见过青云宗的山门,没害过任何一个弟子,她的命是在蛇窝石缝里、王府藤条下挣来的,不是谁用来偿还旧怨的物件。
男子却突然嗤笑出声,那笑声又尖又冷,像碎玻璃刮过石面:“无辜?我青云宗三百七十二名弟子,晨起练剑时剑穗能映亮半座山,暮时诵经时声浪能漫过云顶,他们因萧玦、林素薇丧命,又何其无辜?”
猛地往前一步,居高临下地盯着她,眼睛里的红血丝像蛛网似的蔓延开:“你身上流着他们的血,就不算无辜!”
说到这里,他突然攥紧了拳头,指节发白,
;神色陡然癫狂起来,声音又急又厉:“当年是萧玦!他疑心我们青云宗要反,疑心我们会覆灭皇权,非要置我们于死地!还有林素薇,那个蠢毒的女人!她明明是宗主之女,却帮着外人,亲手打开了护山大阵!那大阵可是我们最后的屏障啊……她一打开,箭雨就像蝗虫似的落下来,弟子们像割麦子似的倒下……”
他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像是在哭,又像是在嘶吼,唾沫星子溅在萧至宁脸上:“如今,他们躲在王府里当他们的靖王、靖王夫人,而我,却要如同阴沟里的老鼠一样,四处躲藏,你要怪,就怪命吧,你命不好,生来,就是要替他们抵债的。”
抵债?回想起多年前的密林悬崖,回王府后的漠然忽视,再到如今的被追杀,萧至宁有一瞬间的恍惚,难道,这真的是她的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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