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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支箭矢,犹如装了导航一般,在空中划出六道完全不同的光弧,噗噗噗噗噗,射穿了控制元海堡百姓的匈奴兵胸膛。
陆堡长大喜,高喝“阿昌,带第一小队随我出堡救人!弓箭手掩护!”
有了芒昼这几箭强心针,黄沙堡兵卒士气大振,飞箭纷射,百姓欢呼着扔石头砸匈奴兵,皮皮荣塞给左柏和吕午两只弩,虽然射不准,但做掩护也够了。
陆堡长、阿昌等人势如破竹,砍断锁链,保护元海堡百姓退回黄沙堡,偶尔有几个不长眼的匈奴骑兵又杀了回来,直接被芒昼和董天心的“风箭”爆了头。
形势大为好转,可董天心却觉得自己的情况不太妙。
每多一次御风,心跳就会加速一波,眉心、鼻梁、嘴唇渐渐发麻,指尖冰凉发抖,心道不妙,难道是因为强行施展金手指造成了反噬?
“你还能坚持吗?”芒昼问。他的脸白得发青,双眼都变成了竖瞳。
董天心:“还是担心你自己吧,这种紧要关头要是爆出一双猫耳朵也太丢人了。”
芒昼冷哼,“区区蛮子,手拿把掐!”
箭如流星,旋风撕空,一弓当关,万夫莫开。
元海堡的百姓已经回来了大半,陆堡长和阿昌负责断后收队,小凑和皮皮荣发出了胜利的欢呼,就在此时,吕午突然大喝一声:“芒昼殿下,董天心,那边不太对!”
左柏扑上城墙:“匈奴兵的撤退路线有问题!”
董天心定眼一看,那些撤退的匈奴兵并没有远远逃走,而是纷纷聚集在匈奴将领尸体的周围,一半人跳下马,在另一半人的掩护下绕着匈奴将尸乱蹦乱跳,又喊又叫,一边喊,一边割破自己的手腕,血洒黄沙。
董天心:“他们疯了吗?”
吕午眯眼看了看,有些不太确定,“这是——请神舞?!”
董天心:“什么玩意儿?”
芒昼眸光一闪,面色大变,“不好!”跃上城墙,朝着城门方向的陆堡长和阿昌大喊,“快回——”
“轰”一声巨响,地动山摇。
恐怖的冲击力排山倒海般压了过来,董天心眼前一白,整个人翻了出去。
那个东西是——太岁?
什么情况?
啥东西炸了?
好痛!
董天心挣扎着爬起身,扶着头,脑瓜子好像摔成了十七八瓣,轻轻一动,卡啦卡啦乱响。
眼睛被什么黏答答的东西糊住了,董天心用袖口飞快擦了擦,勉强睁开眼皮,一抹雪白的背影豁然闯入视线。
芒昼高高立在城墙之上,双手上撑着一个半径超过二十米的护身光阵,光阵已经七零八落,镶嵌其上的咒文忽明忽暗,叮叮当当坠落、奄奄熄灭。
芒昼的胳膊、脖颈、大腿上满是深深的伤痕,血渗透了衣衫,触目惊心的红,一双单薄的猫耳朵,白得透明,在风中颤颤发抖。
董天心大惊,“芒昼!”
芒昼头都没回,“救人!”
火把全灭了,借着光阵的微光,能看到城墙被毁了大半,塌陷的土砖里挤满了哀嚎,幸亏被光阵护住的一段城墙还算完好。
流血的兵卒拉出受伤的百姓,鼻青脸肿的大妈拖出瘸腿的大爷,老朴吆喝着大家救人,吕午和左柏抬起大块的城墙砖,二南推着小凑爬了出来,董天心拽出了皮皮荣和石九。
太好了,大家都没事。
董天心刚松一口气,就见二南面色一变,扑到城墙边,垫着脚张望,“陆堡长和阿昌呢?!刚刚明明快进城门了——”
城门距此还有段距离,太远了,又黑,完全看不清,似乎坍塌得更厉害。
突然,吕午大叫一声,把二南从城墙上拽了回来。
董天心揉了揉眼睛,视线透过光阵的缺口,远远飘到了黄沙彼岸,那里的匈奴兵——不,已经没有匈奴兵了——断肢,人头、马腿、手指头、马肠子搅拌在一起,堆成了一座尸山,山脚下,鲜红的液体汇成了血海。
一具无头尸缓缓站起身,立于尸山山巅,穿着铠甲,握着长鞭,脖颈上还连着半张脑皮,挂着一缕头发。
是刚刚被爆头的匈奴将领。
尸山血海里腾起大片大片的黑气,在无头尸身后形成一团恐怖的黑色旋涡,似乎要将世间万物吞噬。
所有人都被这骇人的场景惊呆了。
芒昼飞快掐诀,指尖血浆飚飞,明亮的光阵里渗入了血红。
吕午快哭了:“龙血画咒起阵,这是用命——”
芒昼脚尖挑起一把弓,再去摸箭,箭没有了,索性以血凝箭搭弓,依然是弓如满月,但这一次芒昼的双臂在剧烈发抖,血浆顺着破烂的袖口滴落。
他低呼了一声,谁都没听清,但董天心听到了,几步上前,双手拂过血箭,御风护箭。
风里满是腐烂的腥臭气,此时的风似乎不想响应董天心的召唤,像无数细小锋利的美工刀撕开了她手上的皮肉,手掌手背翻起絮状的伤口。
董天心狠狠咬着牙关,牙缝里渗出铁锈味。伤口渗出的血珠融进风里,终于缠在了血箭之上。
芒昼眸光一闪,放箭,血箭携着血风呼啸飞出,轰一声,在无头尸的胸口穿出一个拳头大小的洞,无头尸剧烈一晃,竟然没倒,黑气仿若滔滔不绝的流水涌入血洞,皮肉翻滚蠕动,重新愈合。
董天心的心凉了半截:艹?!
芒昼表情纹丝不动,反手以弓弦割开手腕,凝血再成三支血箭,董天心咬牙再上,双手已是皮开肉绽,烈烈血风中,三支血箭齐发,同时轰中了无头尸上中下三截,无头尸炸成了四分五裂的尸块,稀里哗啦落在了尸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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