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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路很实。”他合上报告,抬头时眼里有光,像冰层下涌动的暗流,“下次全省巡视工作会,你跟我去做个发言。”
散会时,肖锋的衬衫后背洇了小片汗渍,布料紧贴脊背,湿冷地黏着皮肤。
经过副组长座位时,对方突然用钢笔尾端敲了敲他的公文包,金属触感冷硬,“小肖,年轻人做事讲究个火候。”声音压得低,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像毒蛇吐信。
肖锋抬头,看见对方镜片后的目光像浸在冰水里——
这是三天前他
;故意落下移动硬盘时,副组长看硬盘的眼神。
他垂眸,指尖轻轻碰了碰公文包搭扣,那里压着刚拟好的“巡视整改闭环管理机制”草案,纸张边缘锐利,像未出鞘的刃。
“是,我记着领导说过要‘沉下心’。”他声音平稳,“只是整改这事,沉心才能见真章。”
副组长的钢笔尖在笔记本上戳出个小坑,墨点晕开,像一滴凝固的血。
他没再说话,收拾公文包时,肖锋瞥见他文件夹最上面的,是某市恒通贸易的转账单复印件——和自己硬盘里被马赛克的那份,页码对得上。
纸页翻动时,发出轻微的哗啦声,像风掠过枯林。
傍晚六点,巡视组办公室只剩老周和肖锋。
老周把保温杯推过来:“喝口茶,太凉的。”玻璃杯中浮着几片胖大海,水色浑浊得像被揉皱的旧报纸,热气升腾,带着中药的苦涩气息,扑在肖锋脸上,烫得他眼眶微酸。
“你那份报告,我看了。”他突然说,“去年我也发现模板化的问题,可没敢往深里挖。”
肖锋握着杯子,掌心被烫得发疼,痛感却让他清醒。
他想起老周办公室那盏常亮的灯,想起昨夜透过窗户看见的“某市”反馈材料——
原来有些光,早就在暗处攒着,只等有人敢拨云。
“聪明人往往走得不远。”老周突然笑了,眼角的皱纹堆成深沟,像被岁月犁过的田垄,“我刚进纪委那年,也跟你似的,看见问题就往上捅。结果呢?”
他指节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声音闷响,“被人说‘愣头青’,在乡镇蹲了五年。”
肖锋放下杯子,杯底和木桌碰出清脆的响,像剑入鞘前的最后一声鸣。
“我知道。所以我得学会藏锋,也得学会亮剑。”
老周盯着他看了半分钟,突然从抽屉里摸出个磨得发亮的笔记本,翻到某一页推过来。
皮革封面边缘磨损,露出内里的灰纸,像被时光啃噬的痕迹。
肖锋凑近,看见上面密密麻麻记着各地市整改难点,其中某市的条目下,用红笔圈着“恒通贸易”四个字——和副组长文件夹里的名字一模一样。
墨迹深重,像一道未解的咒。
“剑要选对。”老周合上笔记本,起身时腰板挺得笔直,像根立在风里的老松,衣摆扫过桌角,发出细微的摩擦声,“明天上午十点,省纪委李主任要来听闭环管理机制的汇报。”他顿了顿,又补了句,“他点名要你讲。”
肖锋送老周下楼时,晚风卷着槐花香扑过来,清甜中带着一丝腐烂的甜腻,像藏在花蕊里的阴谋。
巡视组的车辆停在大院里,车灯在暮色中泛着冷白的光,像一把把收在鞘里的剑,静待出征。
他站在会议室窗前,看着司机们往车上搬资料,纸箱沉重地压在肩头,脚步踏在水泥地上发出闷响。
突然想起昨夜《孙子兵法》被风吹开的那页——“兵者,诡道也”旁边,他用铅笔写了行小字:“道者,亦需光。”笔迹浅淡,却清晰如誓。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苏绾的消息:“闭环机制试点的地市名单,我帮你筛了三个。”后面跟着个定位——市图书馆顶楼的观景台,落地窗外能看见整座城市的灯火,像无数双注视的眼睛。
肖锋摸出《孙子兵法》,翻到“始计篇”,在“攻其无备,出其不意”旁边,郑重添上“以光破暗”四个字。
铅笔划过纸面,沙沙作响,像春蚕食叶,又像利刃破鞘。
楼下传来车辆启动的声音,他望着巡视车排成纵队驶出大门,后视镜里的光晃了晃,像某种预兆。
“锋芒藏得住,但剑,总得出鞘。”他对着玻璃上自己的影子轻声说。
话音刚落,口袋里的手机再次震动,是老周的短信:“明早八点,来我办公室。省纪委决定让你牵头试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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