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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目光在野菊花上停留许久,又抬眼望向远处的山林,嘴角噙着笑意:“这些野菊花晒干了收起来,冬天山里风大,村里人容易受风寒感冒,泡上一壶菊花茶,清热又明目,正好能派上大用场。去年冬天野菊花收得少,好些人家来问,今年有你帮忙,总算不用愁了。”阿石听着,心里更添了几分欢喜,原来自己采的草药能帮到这么多人,鼻尖似乎已经闻到了冬日里飘满村落的菊花茶香。
旁边的苏瑶姐也走了过来,她刚把阿石喝空的陶碗放进屋,浅蓝色的布裙裙摆还带着几分晃动的弧度。她伸手从竹篓里拿起一株益母草,指尖轻轻摩挲着完整的根须,淡紫色的小花还在微微颤动,像是在附和她的话语。“阿石,你看,”苏瑶姐将益母草递到他面前,眼神里满是赞许,“这株益母草的根须很完整,没有断裂,须上还带着新鲜的泥土,这样药效才不会打折扣。记得你刚学认草药的时候,还把益母草和夏至草弄混过,现在不仅能准确认出这么多草药,采挖的手法也这么地道,进步真快。”
阿石挠了挠头,脸颊微微烫,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都是瑶姐和苏大夫教得好,你们耐心讲,我才记得住。”想起刚学医时的窘迫,他忍不住咧开嘴——那时他总把外形相似的草药弄混,苏瑶姐就拉着他到山间,一株株指着讲解,叶片的形状、花朵的颜色、根茎的味道,掰开揉碎了教他辨认;苏大夫则会结合病症,告诉他每种草药的用法,让他从根上记牢。
“阿石哥!”清脆的童声突然响起,伴随着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一个扎着双丫髻的小姑娘从药庐侧面跑了出来,正是苏大夫邻居家的孩子阿竹。阿竹才六岁,平日里总爱黏在药庐附近,要么看苏大夫制药,要么跟在苏瑶姐身后打转,最喜欢的还是等阿石采草药回来,听他讲山里的趣事。
此刻阿竹凑到阿石身边,小短手扒着他的衣角,圆溜溜的眼睛亮晶晶地盯着他鼓囊囊的兜兜,鼻尖微微抽动,显然是闻到了蛇莓的甜味。“阿石哥,”她仰着小脸,声音软乎乎的,带着几分期待,“刚才我听苏大夫说你摘了蛇莓,是不是很甜呀?我可以吃一颗吗?就一颗。”说着,还伸出小小的食指比划了一下,生怕阿石不同意。
阿石看着小姑娘那双像小鹿一样清澈的眼睛,心里顿时软成一片,忍不住笑了起来:“当然可以,阿竹乖,给你好几颗呢。”他小心翼翼地从兜里掏出油纸袋,解开系着的麻绳,露出里面红通通的蛇莓。他挑了几颗最饱满、颜色最鲜亮的,递到阿竹手里,叮嘱道:“慢点吃,别噎着,吃完漱漱口。”
阿竹接过蛇莓,迫不及待地放进嘴里一颗,小小的腮帮子鼓了起来,眼睛瞬间弯成了月牙,含糊不清地说:“真甜!比娘给我买的山楂糕还甜!谢谢阿石哥!”她把剩下的蛇莓小心翼翼地攥在手里,蹦蹦跳跳地跑开了,还不忘回头朝阿石挥挥手:“阿石哥明天还要给我带蛇莓呀!”看着小姑娘开心的模样,阿石的心里也甜甜的,比自己吃了蛇莓还要舒坦。
“这孩子,真是个小馋猫。”苏瑶姐笑着摇了摇头,目光里满是宠溺。苏大夫也笑了,拍了拍阿石的肩膀:“行了,快回家吧,你娘该等急了。路上注意安全,别贪快。”“哎,知道了苏大夫!”阿石再次挥挥手,转身踏上了归家的路。
离开药庐,山路两旁的草木愈茂盛。午后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风吹过树叶,出“沙沙”的声响,像是在和他打招呼。阿石哼起了苏瑶姐教他的民谣,旋律轻快悠扬,和着脚下踩过落叶的“咔嚓”声,格外惬意。
走了约莫一刻钟,他路过一片酸枣林。此时酸枣还没成熟,青绿色的小果子挂在枝头,随风晃动。阿石想起阿竹刚才的模样,心里盘算着,等酸枣熟了,就摘些给她送去,还有娘和苏大夫、瑶姐,她们肯定也爱吃酸甜的酸枣。他伸手摸了摸怀里的药包,那是苏大夫给娘配的调理身子的药,用粗布包着,还带着淡淡的药香。娘的身子一直不太好,常年受咳嗽的困扰,苏大夫总能配出管用的药,让娘舒服不少。
正想着,前方传来一阵“叮叮当当”的声响。阿石抬头望去,只见不远处的田埂上,几个村民正忙着翻地,锄头碰撞石头的声音此起彼伏。为的是村东头的李大叔,他看到阿石,远远地喊了一声:“阿石,采草药回来啦?你娘好些了吗?”阿石停下脚步,笑着回应:“李大叔,我娘好多了,这是苏大夫给配的新药。您这是准备种白菜呀?”“是啊,趁着天好翻翻新土,过几天就能下种了。”李大叔直起腰,擦了擦汗,“你这孩子真是孝顺,天天帮苏大夫采药,还不忘给你娘带好东西。”阿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和李大叔聊了几句,才继续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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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走了一会儿,前面出现了一条小溪,正是他早上采益母草的那条溪的支流。溪水潺潺,清澈见底,几只鸭子在水里悠闲地游着,时不时扎进水里捉小鱼。阿石蹲下身,掬起一捧溪水洗了洗手,溪水凉丝丝的,驱散了午后的燥热。他看着水里自己的倒影,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竹篓里的草药、怀里的蛇莓和药包,都是他满满的收获。
就在这时,他忽然现溪边的草丛里有一抹熟悉的绿色。走近一看,竟是几株马齿苋!马齿苋是很好的野菜,既能凉拌吃,又能入药,有清热解毒的功效。阿石眼睛一亮,赶紧放下竹篓,蹲下身采摘起来。他动作麻利,不一会儿就采了一小把,用草绳捆好,放进了竹篓的缝隙里。想着晚上可以给娘做凉拌马齿苋,娘肯定爱吃,他的嘴角又忍不住往上扬。
采摘完马齿苋,阿石重新挎起竹篓,继续往家走。远处的村庄已经隐约可见,屋顶的炊烟袅袅升起,空气中传来饭菜的香气。他加快了脚步,心里盼着早点回到家,看到娘的笑容。
终于,他走到了自家门口。那是一间简陋的土坯房,屋顶盖着茅草,院墙上爬满了牵牛花,紫色的花朵开得正盛。阿石推开门,喊道:“娘,我回来啦!”屋里立刻传来了娘的声音:“哎,阿石回来啦,快进来,娘刚把饭做好。”
阿石走进屋,把竹篓放在地上,迫不及待地从怀里掏出油纸袋,递到娘面前:“娘,您看,我今天在溪畔摘了蛇莓,可甜了,您快尝尝。”娘坐在炕边,头已经有些花白,脸上带着几分病后的憔悴,但看到蛇莓的那一刻,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接过油纸袋,拿起一颗放进嘴里,笑着说:“真甜,阿石真能干,还想着给娘带好吃的。”看着娘开心的模样,阿石心里暖暖的,又把苏大夫给的药包递过去:“娘,这是苏大夫给您配的药,她说让您多喝些清热的茶水,别中暑了。”娘接过药包,摸了摸阿石的头:“好,娘知道了。快洗手吃饭,娘给你做了你爱吃的野菜团子。”
阿石洗了手,指尖的水珠还没擦干,就迫不及待地坐在了桌前。木桌是爹在世时亲手打的,边缘已经被岁月磨得光滑,桌面上还留着几道浅浅的划痕,那是他小时候调皮刻下的印记。碗里的野菜团子冒着腾腾热气,白色的雾气氤氲而上,模糊了视线,却挡不住那股诱人的香气——那是荠菜和马齿苋混合着玉米面的清香,还带着一丝柴火的烟火气,是娘最拿手的味道。
他抬眼望向对面的娘,娘正坐在炕沿边,手里拿着针线,打算给他缝补磨破的袖口。娘的头已经白了大半,用一根黑色的粗布带简单束在脑后,脸颊因为常年操劳显得有些瘦削,但眼睛里却满是温柔的笑意,正望着他,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来,像秋日里晒透的菊花。“快吃吧,刚出锅的,还热乎着呢。”娘的声音轻轻的,带着几分沙哑,却格外温暖。
阿石拿起一个野菜团子,烫得他赶紧换手,引得娘笑出了声。他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松软的玉米面外皮带着韧劲,里面的野菜馅料鲜嫩多汁,咸淡适中,还混着几颗小小的虾米,那是娘攒了好久的干货,舍不得自己吃,都留给他了。温热的食物顺着喉咙滑进胃里,浑身都暖洋洋的,舒服得让他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慢点吃,锅里还有呢。”娘放下针线,伸手替他擦了擦嘴角沾着的玉米面,指尖带着常年做针线活留下的薄茧,轻轻划过脸颊,痒痒的,却很安心。阿石点点头,嘴里塞得满满的,含糊不清地说:“娘,真好吃,比城里酒楼的菜还好吃。”娘笑了,眼里闪过一丝欣慰:“你这孩子,就会哄娘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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