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爪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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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节（第1页）

&esp;&esp;他连忙低头应了声“是”，匆匆出了房间。

&esp;&esp;沈支言瞧着这对父子古怪的作态，不禁皱起了眉头，心底忽地浮起一个荒唐念头，莫非，薛召容当真不是薛亲王的亲生骨肉？

&esp;&esp;若是亲生子，怎会这般苛待？况且他膝下二子，样貌性情皆天差地别，世间哪有父母会将亲生儿子当作牲畜般驱使？

&esp;&esp;这念头一起，沈支言再抬眼望向薛亲王时，竟在他眼底捕捉到一丝慌乱。然而不过须臾，又恢复平静，低笑一声：“太傅，实在抱歉，让您劳心了。此事既已定，你们且先回去，后日的婚礼，本王自会办得风风光光。”

&esp;&esp;话虽如此，沈贵临与沈夫人却仍是忧心忡忡。若大婚之日薛召容未能归来，又或是永远回不来了呢？那他们的女儿岂不是要从成婚头一日便开始守寡？

&esp;&esp;沈贵临沉默良久，终是长叹一声：“此事容我们思量一日。我们只盼着成婚那日，能见到个活生生的人来迎娶小女，而非一顶空轿或是一方牌位。”

&esp;&esp;薛亲王见他神色依旧郁郁，又宽慰了几句，沈家众人这才离开。

&esp;&esp;他们回到府中，满室寂然，心中却都压着块石头。三哥终是忍不住，眼眶发红地问沈支言：“妹妹，你对他究竟存着几分情意？竟甘心这般仓促下嫁。若后日他当真回不来这婚要如何成？今

&esp;&esp;日你但凡提出退婚，王爷未必不会应允，你怎就这般糊涂？”

&esp;&esp;她糊涂吗？沈支言原本强忍的泪珠又簌簌落下，哽咽道：“三哥，你不懂你不懂他这些年过得有多苦，不懂他骨子里有多坚韧。你更不知，妹妹如今是真心爱他。妹妹只恨明白得太迟。我愿意嫁给他，不管他能否来迎亲，哪怕守一辈子活寡，我也愿意。”

&esp;&esp;是啊，哪怕守一辈子寡也无妨，从前是她待他太过凉薄，欠他的实在太多。今生若非他这般执着地追求，她怕是永远都看不清自己的心意。

&esp;&esp;三哥闻言默然。爱一个人本该是欢喜的事，怎的到了妹妹这儿，反倒成了剜心蚀骨的痛？

&esp;&esp;翌日，整个沈府都笼在阴云里，再不见往日笑颜。明日便是婚期，唯有那些送贺礼的宾客还在说着吉祥话。父母兄长强撑着笑脸应酬，眼底却尽是忧色。

&esp;&esp;沈支言独自坐在回廊下，从晨曦微露等到暮色四合。她不敢动，不敢眨眼，生怕错过那归来的人。

&esp;&esp;父亲几乎发了疯，遣出府中所有家丁四处搜寻，连西域商路都派人去探，却始终寻不到薛召容的踪迹。

&esp;&esp;暮色渐沉时，首饰铺子的掌柜突然登门。掌柜从怀中取出个锦盒，笑吟吟道：“姑娘，原不知明日就是您大喜的日子。那日见您二位，还当是多年夫妻呢。”

&esp;&esp;他小心翼翼打开锦盒，里头躺着薛召容那日为她挑选的玉镯。

&esp;&esp;沈支言看到玉镯，眼眶倏地红了。

&esp;&esp;掌柜笑道：“这镯子昨日就完工了，老朽等了一整天，想着您二位会来取，可是一直没人来。后来我才听说明日就是你们的吉期，怕误了大事，特地给您送来了。”

&esp;&esp;掌柜感慨道：“您家郎君当真难得，不仅生得英俊，待您更是没话说。您看，这儿刻的这句话，老朽瞧着都觉心头一热。”

&esp;&esp;沈支言已是泪眼朦胧，就着灯光望去，直接上面刻着一行小字：支言，你是我的全部。

&esp;&esp;不是“唯一”，不是“我爱你”，而是“全部”。

&esp;&esp;全部。

&esp;&esp;看到这两个字，泪水再止不住地滑落，颗颗砸在那晶莹的镯面上，碎成一片寒星。

&esp;&esp;是啊，这世间再无人能让他如此倾心相付。她是他的命，是他的念想，是他风雪中的暖阁，是他漂泊半生终得的归处。

&esp;&esp;老掌柜见她突然落泪，顿时慌了神：“姑娘可是欢喜得紧了才落泪？明日便是良辰吉日，老朽在这儿给您道喜了。本店经营小店数十载，见过无数眷侣在首饰上刻字，还是却头一回见人刻这般重若千钧的誓言。这位公子，当真是将您放在心尖上疼的。”

&esp;&esp;是啊，他从前世到今生都把她放在心尖上，是她辜负了他那片痴情。

&esp;&esp;她拭去泪痕，向掌柜道了谢，指尖轻颤着将玉镯套进腕间。明日大婚时，若薛召容牵起她的手，定能看见这枚镯子，看见她终于将他这份深情，妥帖地戴在了离心头最近的位置。

&esp;&esp;大婚前夕，她几乎彻夜未眠。才过子时，府上便喧闹起来。丫鬟婆子们匆匆忙忙地张罗着，把她按在妆奁前梳妆打扮。铜镜里映出张苍白的面容，纵使描了黛眉点了朱唇，仍不见半分喜色。

&esp;&esp;阮苓和江义沅早早便来了，一左一右陪着她说话。说着说着，两人都红了眼眶。

&esp;&esp;阮苓紧紧攥着她的手：“姐姐，往后咱们还要常来往，永远都是最好的姐妹。”

&esp;&esp;阮苓唤得凄切，仿佛他这一嫁便再难相见。

&esp;&esp;向来沉稳的江义沅也湿了眼眶，抓着她的手道：“妹妹，这世上没什么比痛快活着更要紧。记住，无论何时，你身后都有我和阮苓。”

&esp;&esp;沈支言本就心绪翻涌，被她们这般一说，更是喉头发紧。只能死死咬着唇，将泪意强压下去。

&esp;&esp;待到凤冠霞帔穿戴整齐，盖头落下那一刻，眼前只剩一片灼目的红。阮苓和江义沅一左一右守在她身侧，谁都不忍离开半步。

&esp;&esp;阮玉与江砚深邀了诸多好友前来道贺，满堂宾客笑语盈盈。族中女眷不住夸赞，都说新娘子这身嫁衣衬得人比花娇。院里孩童们嬉闹着争抢管家撒的喜糖，小杌子被踩得咚咚作响，倒比年节还热闹三分。

&esp;&esp;这一夜于旁人不过转瞬，于沈支言却漫长得像过了一世。

&esp;&esp;外头便响起震天的鞭炮声，吉时已到，杏儿就匆匆跑来，开心地喊道：“小姐！迎亲的仪仗到府门口了。”

&esp;&esp;大婚。

&esp;&esp;杏儿一路小跑着从府门口赶到西厢房，中间大气都不敢喘。她这一声落下，阮苓蓦地站起身来，急声问：“新郎官可来了？”

&esp;&esp;江义沅也激动地站起了身，沈支言端坐在绣床上，大红盖头下，一双手将帕子绞得紧紧的，心脏怦怦跳个不停。

&esp;&esp;杏儿缓了口气，连连点头道：“来了来了，是薛二公子，薛二公子骑着高头大马来的。”

&esp;&esp;来了？

&esp;&esp;当真来了？

&esp;&esp;“薛召容来了？”沈支言激动地一把掀开盖头站起身来，满头珠翠跟着晃动，“当真是薛召容？”

&esp;&esp;期望过大，反而不敢相信了。

&esp;&esp;杏儿又连连点头道：“千真万确，小姐！是薛二公子亲自来迎亲了。”

&esp;&esp;他，终于回来了。

&esp;&esp;沈支言攥着帕子的手都在微微发抖，唇角似要扬起却又落下，只觉得眼前一阵恍惚，整个人轻飘飘的，仿若置身梦中。她颤声问道：“他可还安好？可有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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