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爪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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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节（第1页）

&esp;&esp;随着骨骼碎裂之声，鲜血自薛亲王口中喷涌而出，身体几乎一分为二。

&esp;&esp;他染血的手掌仍保持着推拒的姿势，一双通红的眼睛紧紧盯着薛召容。

&esp;&esp;薛召容慌乱地一把跪在地上，攥着父亲的手哭得肝肠寸断：“父亲，父亲……”

&esp;&esp;薛亲王尚存一丝气息，颤抖着手抚上儿子的面颊：“孩子别哭，是为父对不住你。往后，往后要好生活着为父终于能去见你娘亲了该替为父高兴才是”

&esp;&esp;眼泪滚滚落下，这是他平生第二次落泪。头一回，还是发妻悬梁自尽的时候。

&esp;&esp;这个倔强了一生的人，哪怕幼时被母亲打得皮开肉绽也不曾掉泪，宦海浮沉遭贬谪也不曾折腰，偏生这两次泪，都落在了妻儿身上。

&esp;&esp;“为父再护不得你了，记着善待妻儿”

&esp;&esp;最后一句话音未落，抚着薛召容脸颊的那只手倏然垂下。

&esp;&esp;北风还在肆虐，鲜血染红了白雪。

&esp;&esp;“父亲，父亲……”薛召容死死攥着父亲落下的手掌，喉间哽咽得只能唤出一声“父亲”。

&esp;&esp;周围箭雨倾泻而下，破空之声簌簌不绝。

&esp;&esp;沈支言冲到薛召容跟前，拽住他的手臂道：“快走，王爷以命相护，我们绝不能折在这里，否则他就白死了。”

&esp;&esp;薛召容怔怔望着父亲渐渐涣散的眼神，跪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三个头。

&esp;&esp;他想将父亲的尸体带走，可是父亲那半边身体被砸在石门里。

&esp;&esp;沈支言将他架起，痛声道：“留全尸吧。”

&esp;&esp;鹤川也红着眼睛安慰：“公子节哀，相信王爷一定会与夫人相聚的。您且再撑一撑，江姑娘的援军应该很快就到了。”

&esp;&esp;正说着，探子突然踉跄奔来，急喊道：“大人，不好了，江姑娘率领的西域将士在半道遭了埋伏，折损过半，怕是怕是难以如期接应了。”

&esp;&esp;“什么？”鹤川大惊，“即便中了埋伏，以江姑娘那队精锐之师，何至于伤亡至此？不是带着很多兵器吗？”

&esp;&esp;“正是那些兵器。”探子回道，“那些兵器有古怪，其中暗藏机关，交战时突然射出淬毒银针，针尾回旋，直刺握器将士的咽喉。中针者无一生还。”

&esp;&esp;“西域那批兵器竟然暗藏杀机？”薛召容简直不可置信，“是谁设的埋伏？”

&esp;&esp;“是二皇子薛盛。他率重兵埋伏于落鹰峡，现下已击退江姑娘的人马，正带着大批军队杀了过来。大人，咱们咱们已无援军了。”

&esp;&esp;这一战，必输无疑。

&esp;&esp;“二皇子薛盛？”

&esp;&esp;三人闻言俱是震惊。

&esp;&esp;沈支言忽觉遍体生寒：“莫非从一开始，我们就中了二皇子的圈套？”

&esp;&esp;从东街遇害那日，他们就踏入了二皇子精心布下的局。

&esp;&esp;他往床里侧挪了挪：“支……

&esp;&esp;在这血流漂杵的深宫之中，若非七窍玲珑心，若非铁石肝胆，若非杀伐决断，纵是豺狼虎豹之姿，也难逃粉身碎骨之祸。

&esp;&esp;薛廷衍便是如此，此人虽手段狠辣，计谋深沉，却终究败在一个“过”字上。那养了他二十载的养父，他都能眼也不眨地捅上两刀，可见在他心中，权势二字早已碾碎了人伦纲常。

&esp;&esp;可惜他不懂，这九重宫阙里的生死博弈，从来不是比谁更狠。他缺了最要紧的东西，那就是能将野心与仁心、杀伐与圆融都调停得当的帝王之道。终究是急功近利，落得个惨死的下场。

&esp;&esp;而二皇子薛盛却大不相同，他表面瞧着与薛廷衍有三分相似，内里却是云泥之别。二皇子天生一副温润如玉的皮相，谈吐间尽是风雅，任谁见了都道是光风霁月的君子。纵是机锋暗藏，也不过让人觉得此子聪慧过人，善察言观色罢了。哪似那些阴沟里的活计，浑身都透着腌臜气。

&esp;&esp;薛廷衍从前也算得礼数周全，人前装得一副温良模样，可比起二皇子与生俱来的贵气，以及那股子让人不敢轻慢的浩然正气，逊色许多。

&esp;&esp;这宫闱里的输赢胜负，原就不在行事狠辣，而在骨子里的帝王气象。最可怕的从不是那些张牙舞爪的豺狼，而是像二皇子这样的人物。

&esp;&esp;他织就一张弥天大网，步步为营，引着所有人往里跳，最后坐收渔翁之利。

&esp;&esp;西域之乱，李贵妃窃走的玉佩与密信，怕都是他精心设下的饵。他算准了薛召容会赴西域，也算准了他会去找那批兵器，更算准了他们自以为拿到兵器可以大获全胜时，便是收网的最佳时机。

&esp;&esp;那些兵器骤然反噬，淬了毒的银针如暴雨般激射而出，瞬息之间，让胜负逆转。

&esp;&esp;如此精巧的算计，如此阴狠的手段，竟叫人从头至尾都未曾察觉破绽。这般心机，这般城府，当真令人脊背生寒。

&esp;&esp;几人闻言后皆面露骇然之色，一时竟难以回神。可情势危急，哪里还容得他们细想？若待二皇子大军压境，只怕今日谁也别想活着走出这修罗场。

&esp;&esp;鹤川长叹一声，沉声道：“眼下唯有速速撤离，方是上策。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若再纠缠下去，只怕要折进去更多弟兄。王爷早在西域边境的犹宜一带设下接应之处，只要我们能突围出去，即刻便可前往汇合。那里皆是咱们的人手，暂且还算安稳。”

&esp;&esp;“大

&esp;&esp;战前，王爷已命我已将沈家、阮家并江家众人尽数转移过去。此地若失，京城便再难踏足。他日若想归来，除非杀回这九重宫阙，夺了那至尊之位。否则，待新帝登基，莫说王府上下，便是与我们稍有牵连之人，只怕都要被赶尽杀绝。”

&esp;&esp;鹤川所言不假，沈支言抓住薛召容的手，赞同道：“眼下保命要紧，你速速传令撤兵，我们即刻离开这里。”

&esp;&esp;此时的薛召容总算从混沌中挣出几分清明，思前想后，确实再无他路可走。并且江义沅带着残部退回西域，还不知要生出什么变故，他道：“好，那就全军即刻开赴犹宜。”

&esp;&esp;薛召容下令后，原本与禁军厮杀的将士闻讯立即收刃后撤。很快，他们退出皇城，朝着犹宜方向疾行。

&esp;&esp;皇帝本欲派兵追击，见他们往西域方向退去后便没有追赶。西凉与西域如今已被他们占据，贸然追击恐难捉拿，眼下最要紧的，是坐稳江山。

&esp;&esp;薛召容率领军队浩荡西行，为避开二皇子，特意将人马分作三路。旌旗掩映间，各路人马择小道而行，生生避开了与他们相遇的可能。

&esp;&esp;暮色四合时，这支军队已隐入苍茫山野。

&esp;&esp;马车内，鹤川怀中抱着气息奄奄的何苏玄，老大夫额间沁着豆大的汗珠，为何苏玄处理完最后一处伤口后，终是颓然一叹：“诸位，怕是不成了。这提气的药丸已给他服下，有什么话，便趁现在说罢。”

&esp;&esp;沈支言怔怔望着面如白纸的表兄，双眼通红。她怎会想到，最后竟是这个被他们视作坏人的人，亲手了结了薛廷衍的性命，更在千钧一发之际为她挡下致命一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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