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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轻霂微微抬头:“哦?查到了什么?”
雁竹说:“这位总旗也是凉兖人,当初跟着乔承孟一起来到郢皋,查了一下身世,爹娘都死在当初凉兖的那次大乱里,就是正元二十三年——也是十年前的事情了,旁的,就什么都没有了。”
萧轻霂又露出了饶有趣味的表情,把拇指上的扳指转了好几圈,突然说:“当初凉兖狼骑大败,就是十年前吧。”
雁竹说:“是,定北侯府都让纳蛮人烧干净了。”
萧轻霂眉梢轻挑,笑说:“定北侯,姓甚名谁啊?”
雁竹不明白他怎么突然这么问,凉兖狼骑的威名就算在今天也是话本子里传唱的英雄佳话。但还是老老实实地答话:“定北侯名叫路鉴明,其父路擒远,跟着惠启帝打过江山……殿下,您的意思是?”
萧轻霂眸中一片清明,露出捕食者那样的光彩:“本王就是那么一猜,生在凉兖,又姓路的,也不少。”
雁竹拱手说:“那属下再细查一番。”
萧轻霂微微点头:“本王倒是好奇,他进京西营到底要干什么。”
于兴拿的药的确好用,涂了几次伤口也不再火辣辣地熬人了,只是还不能大动作,一不小心仍会流血,路千棠本来想伤好了再回半日闲,这下是只能硬着头皮回去了。
第二天临走前赵景给他上了棉纱布,身上都裹紧了,防止伤口轻易裂开,路千棠也怕让乔承孟看出来,穿着严实地回去了。
他回去前大概知道自己要见谁,但到了门前还是紧张的不敢往里走。
他正踌躇呢,乔青青正好从外面回来,绕到他面前才敢认:“真是你啊,穿这件衣裳差点认不出来了。”
路千棠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小声问:“谁在里面?”
乔青青声音不由自主地放低了:“我爹啊——还有一个不认识的伯伯。”
路千棠点点头,又傻站着不往里走。
乔青青叉着腰回头看他,说:“路千棠,你干嘛呢?还不进去,回来看家吗?”
路千棠还没说话,乔承孟从里面出来了,脸色沉着:“你叫他什么?”
乔青青吓得脖子一缩:“师、师兄。”
路千棠赶紧行礼,不小心扯到了背上的伤,疼的蹙了蹙眉,叫道:“师父。”
乔承孟冲他一点头:“进来吧。”
路千棠屏息进了里屋,瞧见软榻上坐了人,他忍不住回头看了看乔承孟,乔承孟连个眼神都没回应,直接伸手带上了门。
路千棠有点局促,榻上坐着的人头发里搀着大片的白,正缓缓喝着茶水,抬眼瞧见他远远站着,冲他招手:“过来。”
路千棠顺从地走到那人身边,半跪在他面前:“世伯。”
这人正是刚刚班师回朝的现任凉兖主将——单池留。
单池留年近六旬,举手投足仍是金戈剑影的缩写,身不覆甲也是高马利刃下的脊骨。
单池留打量他许久,笑道:“长大了,自上次一别,有几年没见了?”
路千棠垂头说:“三年多了。”
单池留拉他起身:“坐这儿,我可担不起你这一跪。”
路千棠反而不敢起身了,有些僵硬地跪在原地。
单池留大笑:“犟骨头,起来——我这次回来,主要也是来看看你,听说进了京西营,感觉如何?”
路千棠这才坐到了他身边,说:“才待了三日不到,没什么感觉。”
单池留拍了拍他的肩头:“我虽然常年不在郢皋,但也知道,京西营里头多的是吃着皇粮的地痞,郢皋也是。”
路千棠听出来他意有所指,接话道:“近些年肥缺的位置上大多都是那些靠着祖荫的贵门子弟,什么春闱秋闱也都是走个过场,前两年还兴了一场文字狱,寒门出不了贵子,郢皋也只能任这些地痞横行。”
单池留看了他一会儿,突然换了话题:“想念凉兖吗?”
路千棠心头一震,轻轻点了点头。
单池留又说:“知道凉兖人怎么驯兽吗?”
路千棠摇头:“我只见过驯马。”
单池留将茶杯转了一圈,放回了原位:“我说的是野兽——像狼,凉兖人会拔掉它们的利齿,削平它们的尖爪,让它们失去生存的能力,再像狗一样地喂养它们,让它们熟悉笼子里的规则,久而久之,它们就会真的把自己当成狗。”
路千棠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
正午的烈日透过绿纱窗,落在地上变成细碎的鎏金。
路千棠的半边脸被窗外的强光晕成了模糊的一片,额角的鬓发在日光下泛着金色。
单池留说:“而实际上,失去尖牙和利爪的狼,还不如一条狗。”
“狼拥有过草原,知道原野上的风、和笼子缝隙里渗进来的风,是不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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