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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莎猛地挺直腰背,眼神里的最后一点犹豫化为铁石般的决绝:“奴婢遵命。纵有雷霆万钧,婢子必一字不减,送到侯爷耳中。”声音斩钉截铁。
……
主院暖阁。
红烛摇曳,熏香醉人,
;将外界的凄风苦雨彻底隔绝。
重重帷帐之内,丝竹靡靡之音早已歇下,却换了另一曲更缠绵入骨的旖旎之韵。
厚重的锦帘低垂,隔绝了光线与声响。
“侯爷……”夏欢甜腻得化不开的声音里带着一股勾人的媚意,一双涂着鲜红蔻丹的玉臂蛇一般缠上了康远瑞健壮的脖颈,“外头又是风又是雨的,您哪也别去,就让欢儿伺候您……”
帘外,朱莎一身雨水地肃立在滴水檐下。
主院值夜的婆子丫鬟都缩在暖和的茶房里躲雨,没人敢靠近正屋门口。
朱莎深吸一口气,她猛地抬步上前,对着那紧闭的雕花隔扇门,“噗通”一声跪下。
冰冷的石板瞬间浸透了她膝盖处的衣料,寒意刺骨。
“奴婢朱莎,奉夫人急令,冒死前来。有事关人命的紧急情状,需即刻面禀侯爷。”
声音穿过厚重的门帘,里面暖帐里的旖旎骤然停滞。
片刻,里面传出一声不悦的低吼:“谁?滚!”
朱莎腰背挺得笔直,头深深磕在冰冷的地砖上,声音陡然拔高。
“禀侯爷。黎太医刚刚诊过静心院里的婷姨娘。”
朱莎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静和急迫:“黎太医所言,姨娘眼下血崩不止。已是胎儿落草的凶险征兆。回天乏术!”
内室暖帐猛地一颤。
康远瑞的动作彻底僵住。
“太医只摆下两条路。”
“路一:强保胎儿。或有渺茫生机。但必定耽搁止血,十之**性命难保。纵使侥幸活命,亦伤损太甚,根基全毁。”
轰——
帐子里康远瑞的脸色瞬间变了。
朱莎的声音没有丝毫情绪,“路二:全力止血。保姨娘性命无虞。然——”她声音陡然加重,如同重锤砸落,“此胎必失。保胎无望。且胞宫重创,此后终生——子嗣无望。”
最后四个字,如同冰冷的钢针,狠狠扎进康远瑞的耳膜。
“什么?”暖帐内猛地响起一声难以置信的惊怒嘶吼。伴随着女人娇滴滴的惊呼和衣料被猛地撕裂的刺耳声响。
夏欢花容失色,本能地伸出手死死抱住康远瑞的腰身:“侯爷。别听。不过是贱婢急病乱投医。下人们惯会夸大……”
她声音又娇又急,试图重新引回那一池暖腻春水。
朱莎在冰冷的雨里,重重地将额头再次叩在湿冷的石板地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她豁出去了。声音如同石破天惊的炸雷,在雨夜里轰然响起,盖过夏欢那蚊子般的娇哼,更盖过了急促的风雨。
“夫人有言:事涉侯爷血脉,凶险万分,刻不容缓。夫人已在静心院坐镇,黎太医已奉夫人之令,即刻救治姨娘性命。”
“然——”朱莎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平静,将最后一道雷,狠狠砸在康远瑞头顶。“夫人自身亦有孕在身,怀胎六月有余。冒此风雨,亲临血污之所,已是心神惊惧,胎气不稳。奴婢冒死求侯爷定夺。”
帘内死寂。
暖帐被猛地掀开。康远瑞只胡乱披了件中衣,冲了出来。
脸上哪里还有半点旖旎,只剩下惊怒交加的煞白。那双锐利的鹰眼,死死钉在雨夜里泥地里跪着的朱莎身上。
血脉。凶险。终生无望。
还有……章梓涵腹中的胎儿。
一股冰冷的恐慌和瞬间腾起的怒意狠狠攫住了他。
对章梓涵那点迁怒的苗头,在听到“腹中六月余胎儿”的瞬间,被更大的恐惧扑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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