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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退到暖阁门口,一个小丫鬟匆匆跑进来,在高嬷嬷耳边低语了几句。
高嬷嬷脸色微微一变,转身又回到了戚氏榻前:“老夫人,后头柴房那夏欢,只剩一口气吊着了。管事的嬷嬷说,怕是不行了,问怎么处置?”
“夏欢?”戚氏浑浊的眼珠动了动,花白的眉毛拧了一下。
她想起了那个几天前被打得半死,被像破麻袋一样丢进柴房的夏姨娘。
“……拖过来。”半晌,戚氏苍老的声音冷冷响起。
柴房的门被粗暴地拉开,浓烈的霉味混杂着一股铁锈般的血腥味涌出来。
几个身强力壮的婆子皱着眉进去,很快,架着一个如同软泥般的女人拖了出来。
正是夏欢。
她的后背是重板子留下的血肉模糊,粗布衣裳和皮肉黏连。
她整个人蜷缩着,脸色是死人般的灰败,嘴唇干裂得翻卷起白皮。每一次摩擦地面的震动都让她疼得浑身痉挛,眼前阵阵发黑。
但就在这濒死的剧痛里,夏欢紧闭的牙关里死死咬着一点清醒。
她知道,被拖去荣禧苑,是她最后的机会!
当她被像丢垃圾一样扔在荣禧苑暖阁冰冷的花纹石砖地上时,身下迅速氤氲开一小片暗色的血污水渍。
暖阁里的暖香被血腥和霉腐的气味冲淡。
戚氏依旧靠坐在她的紫檀圈椅里,浑浊的眼珠向下,不带一丝温度地扫过地上这摊“污秽”。
高嬷嬷拿着香帕子掩着鼻子,眉头紧皱。
夏欢艰难地抬了抬眼皮,看见上方那张冰冷威严的老脸,试图张嘴。
戚氏冷淡地开口:“还认得人吗?”
夏欢喉咙里嗬嗬响动,拼尽全力,用微不可察的气音挤出几个字:“老……夫人……”
她想爬起来磕头,但动一根手指都像是要被活活扯裂。
戚氏没让她动,也没打算让她行礼。
她只对旁边的高嬷嬷抬了抬下巴。
高嬷嬷立刻会意,从袖中摸出一个小小的锦盒,打开,里面是几片切得极薄的上好老参片。
她用两根手指捏起半片,动作算不得温柔地掐开夏欢的嘴,将那半片微带苦涩的人参塞了进去。
“含住了。”高嬷嬷的声音像淬了冰渣,“吊着你这口气,听老夫人问话。”
冰冷的参片被强行塞入口中,一股微弱的药香和淡淡的回甘在干涸的舌尖弥漫开。
夏欢心头瞬间一片雪亮——吊命。
老夫人留她一口气,只为盘问。
她贪婪地吮吸着那点参片的甘苦,努力凝聚着残存的神智,死死咬住嘴里的东西。
戚氏的声音再次响起,不带情绪:“说吧。从夫人突然见红小产,到静心院婷姨娘那边,保胎保得如何惊天动地,把你看到的,听到的,前前后后,都给老身再说一遍。一个字,都不许漏。”
“唔……是……”夏欢艰难地张开嘴,含着参片说话含糊不清。
她忍着后背剜心的剧痛,尽可能清晰地把章梓涵小产的经过,再到静心院婷姨娘如何得知消息“惊怒交加”险些摔倒,如何立刻请大夫安胎保命,如何严防死守,厨房流水价送补品,所有外界能看到、能打听到的表象,原原本本复述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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