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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吸了口气,他抬手弹起了《景行令》。
前些年,边线兵马动荡,叛军四起,今上仁厚,为祭奠战死的将士们,特命宫廷乐师作曲,用于安魂宁神。
他要祭奠脑海里那数不清的亡魂。
一曲终了,繁杂的脑海之中迎来了片刻的安静。
裴知寒睁开眼时,却发现,庭院里多了一个不速之客。
隔着轻纱,看不清其面容,只能隐约看见一抹红衣。
裴知寒不喜血色,东宫中向来无人敢穿红衣。
一把短剑从裴知寒袖口落入掌心。
裴知寒:“你是何人?”
苏枕雪倚在梅树下,半梦半醒之间,觉得头痛到几乎要裂开,又被裴知寒的一声询问猛然唤醒。
看来是醉到出现幻觉了。
“路人。”
她回答得干净利落,无意搭理他是什么幻觉还是孤魂野怪,按着隐隐作痛的头,目光开始四下搜寻酒坛。
她的寒症只有烈酒能压,竟然将她养成了一个离不得酒的酒鬼。
苏枕雪半点不在意裴知寒,好像他才是闯入庭院的不速之客。
可已经过了三更鼓,怎么会有人突然出现在东宫?还对东宫的地形如此熟悉?
刺客?还是狄人?
他捏紧了手里的短剑,借着宽大袖袍的遮掩,按下了琴案下的机关。
东宫里有多处机关,处处相通,最终直通东宫守备军和禁军,只要按下一处,不出一盏茶的时间,军队就可以包围整个东宫。
他只需要等着,会有人将她押上来,厉刑招供身份和目的。
等待的时间里一片静寂,裴知寒掀眼,隔着轻纱看到那抹红衣从梅树下站起来,树旁还立着一把长枪。
青丝飘荡,身形瘦削,羸弱的像根本
;拿不起枪。
没人会派这样的刺客。
更没有刺客会带一把长枪行刺。
可夜访东宫,不是刺客是什么?
另辟蹊径的美人计?
裴知寒居高临下的看着苏枕雪:“不必在孤面前白费心思,谁派你来的?”
苏枕雪强撑着一口气站起来,体内无法控制的寒气和体外几乎剔骨的热撞击在她的胸口,她懒得理会那孤魂野怪在说什么,只想找酒,可身形一动,便开始剧烈地咳嗽,一阵甜腥上涌,鲜血在长枪上晕开。
还是个病美人。
裴知寒审视着苏枕雪的一举一动,苏枕雪却似乎完全忽视了他,不畏惧,不逢迎,像只是在找什么东西却没有找到,撑着自己的长枪想往别处走,找个安静的地方不被他打扰。
这种轻视让裴知寒无端生出一丝不悦。
“孤的东宫,你以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裴知寒袖口一拂,瓷杯从桌案上落地,摔得四分五裂,清脆的声音足够唤醒打盹的宫人。
裴知寒沉声:“来人!”
“你很吵。”苏枕雪只觉得聒噪,一抬手,数枚银针从指间飞出。
“你若要院子,我给你便是,什么御赐府邸,什么鼎盛繁华之地,你当我稀罕?”头脑被酒意和寒意撞的昏沉,苏枕雪惨然一笑,她倒宁愿她没来过京城,在北地长守苏家世代英魂。
裴知寒侧身躲过,三枚银针牢牢钉在身后的漆木柱上。几个瞬息间,将苏枕雪的话在脑中又过了一遍,却没有听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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