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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面前已经长得高大挺拔的儿子,皇帝心里忽然有些歉疚。
他未曾好好对待过郑萦,也未曾好好对待过她的儿子。
这么多年,她和萧珣在他心里都是可有可无的。
而当初那件事,如今细想也是后悔不已,何至于此。
不过是死了一个无关紧要的邰素罢了。
万幸的是萧珣没有出什么事,否则追悔莫及,毕竟这也是他的骨肉。
康顺大长公主这时也走到父子中间,牵起萧珣的手恳切道:“陛下要罚他,关几天也是人之常情,天家亦是寻常人家,试问哪家的父亲不管教儿子呢?如今回来了,伤也养好了,陛下便罚他再去北苑住些时候,静心思过。”
皇帝看了萧珣一眼,问:“你受伤了?”
“一点小伤,不碍事。”萧珣道。
“回头让太医看看,你年轻,不要落下病根。”皇帝与康顺大长公主一同落座,才继续道,“你母后就是没保养好,这才香消玉殒。”
康顺大长公主正要以眼神示意,萧珣却已经低头应是,使得康顺长公主不由面露微笑。
他果然长大了。
若是换在以前,怕是已经与皇帝争辩起来郑氏的死因了。
郑氏到底怎么死的其实眼下并不要紧,要紧的哄住皇帝,并让他因郑氏之死而对萧珣心生愧疚,等抓住了自己能抓住的一切,日后郑氏的死因才能真正明了。
萧珣明显已经懂了这个道理了。
康顺大长公主想了想,继续道:“好在一切都好了,只是我年纪大了,也不知道还能活几天,若是你们父子再有了什么误会,被奸人挑拨,那可怎么办才好,岂不是要我在地下眼睁睁看着你们父子相残?”
闻言,皇帝的脸色便有些沉下来,但面对康顺大长公主,他倒也不能再说什么。
毕竟这一次,确实如她所说那般,是被有心之人故意挑拨。
他其实亦明知是这样,可还是很快便立了新皇后和太子,这却是他的私心,顺水推舟,不想让事情再有任何转圜余地。
就算萧珣回来了,太子之位也已经尘埃落定。
他对萧珣不是没有愧疚,只要他回来,日后能懂事听话,他便能保他一世富贵荣华。
皇帝道:“朕心里有数,上次的事情那些构陷之人已被朕处决了,我们父子之间不会有任何嫌隙。”
萧珣顺势跪下,朗声道:“儿臣不孝,让父皇担心了。”
皇帝起身将他扶起来:“地上凉。就按你姑祖母的意思,再去北苑住些日子,然后便回你自己的王府里去吧!”
让萧珣去北苑,这却也是他的私心,王皇后和萧玧知道萧珣归来,必定会有所警惕,说不得便会对萧珣下手,这是他不想看见的,禁中总比外头安全,如今承安王府做鸟兽散,什么人都没有,萧珣回去之后一时之间也无法自保,总要再过些时日再说。
谢了恩之后,康顺大长公主亲自送了萧珣去北苑。
这里已和萧珣上次来时不同,殿内明亮整洁,只不过空荡荡还是略显萧瑟。
康顺大长公主皱了皱眉道:“这样的地方,真是委屈我们珣儿了。”
“比上次好多了。”萧珣唇边掠过一丝浅笑。
“反正也不会住很久。”康顺大长公主点点头,又给萧珣使了个眼色,用只有他们二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道,“那些人下手重些你不必怕,看起来越真才越好。”
萧珣道:“孙儿明白。”
第二日是正月初一,内外命妇都要去觐见中宫,明婧柔天不亮就起来梳妆打扮,生怕耽误了时辰。
结果才刚到卯时,王奉容那里就派了人过来,告诉明婧柔今日不用去见皇后了。
皇后忽然犯了头疾,眼下都起不来身,连夜传了太医。
王奉容一早便去了皇后那里为她侍疾。
明婧柔看着镜中自己还显得红肿的眼睛松了一口气,因昨夜的事还是有些恹恹的,早起便坐在这里敷粉上妆,只想尽力掩去自己一脸倦容,但这双红红的眼睛却是很难遮盖。
昨晚的动静都听见了,不知道多少人等着看她笑话呢,不出去也好。
绿歌为她换去繁琐沉重服饰,换上轻便的家常衣衫,然后便歪倒到了榻上。
绿歌坐到明婧柔身边,看着她红肿的双眼还有手背,忍住叹气的冲动,这才有工夫耐心劝解道:“昨日的事,良娣不必往心里去,殿下也是一时情急失手,他心里可怜惜着良娣呢,奴婢这么多年是看在眼里的,那薛宝林算什么,不过是个狐媚货色,看她还能兴风作浪到几时,殿下和太子妃可不是眼里能揉沙子的。”
明婧柔安安静静地听她说话,最后却摇了摇头。
她和萧玧之间的问题其实并非是出在薛宝林身上,没有薛宝林也会有赵宝林陈宝林,随便什么事,无论对方有心无心,便可引起二人的嫌隙。
归根结底只在于萧玧根本已经不再信任她了。
如今他眼中的她究竟是怎样的?阴狠善妒,不择手段,在暗处盯着他的妻妾折磨?
他是不是忘记了,她也是他妻妾中的一个?
昨夜被茶水烫伤的手背还在隐隐作痛,因为没有上药,此刻便如同被火灼烧一样,明婧柔不想让绿歌看出自己此刻的难受,便干脆把另一只手搭放在上面,即便这样会疼得厉害,她也暗暗忍着,锥心刺骨又仿佛报复一般地畅快。
绿歌见她迟迟不说话,以为明婧柔听进去了,便继续劝说道:“太子妃今日大抵是不会回锦华殿的,良娣何不趁此机会把殿下请了来,奴婢去备上一桌好菜,你与他也好面对面说清楚,照奴婢看来,无论如何还是先向殿下服个软,然后再慢慢说,夫妻俩的事私下里说起来,哪还有床笫之间解决不了的事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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