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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知蕙没料到顾若香当时就能猜出,不免有些愣住。
顾若香朝她继续道:“不论?胆识与?智谋,姐姐是我见?过?的?人里,最让我敬佩的?一个,我知你与?旁人不同,你不在意王爷的?恩宠,虽我不知你们当中发生了什么,但?明显王爷是在意你的?,有谁能杀了洪瑞还能安然无恙?”
顾若香年少就在外谋生,也并非只是一个花瓶,她看得出来的?。
宋知蕙这般聪慧又得晏翊在意,能触他逆鳞的?事,定是只有逃脱。
当时被顾若香猜出,宋知蕙索性也不瞒她了,“我若出逃,他盛怒之下,许会拿你三人出气,所以我想趁还未寻到机会前,先与?妹妹疏远,再替云舒赎身。”
顾若香又是淡笑?着望她道:“你想逃,我可以帮你,就如你帮我杀了那洪瑞一样,只要我能出上力,会竭尽一切来助你,至于我与?安宁,你不必在意……”
顾若香说至此?,顿了一下,似在做着某种决定,待片刻后,她轻道:“原我不想与?任何?人说,但?我又怕突然这般,会吓到你……姐姐。”
她抬眼看向宋知蕙,异常平静的?眸光,好似没有半分光亮,“我想解脱了。”
宋知蕙心中一凛,正欲劝说,却见?顾若香朝她弯唇摇头,“我心意已决,不必言劝。”
她此?生自记事以来,便无人疼惜,早已活似行尸走?肉,她以为在降雪轩中,能有这三人与?她作伴,便已是万分感?恩上苍,却没曾想经了洪瑞这一遭,磨掉了她最后的?那丝希冀。
“姐姐曾与?我说过?,活着就是希望,我那时便想说,我怎么觉得人在世上这一遭,怎就这般辛苦呢?”
“从前我虽这样想,但?也不敢这样做,到底还是存了一丝希望的?,可如今的?我……”
顾若香望着屋中那盖着严实的?恭桶,还有院里晾晒的?那些比从前多了数倍的?衣裙。
“从前我还曾幻想过?,若我不再做姬妾,攒些钱也能给自己某个生路,可如今我的?生路没了,我甚至连个人都算不得……”
“我也有我的?骄傲,我不想苟延残喘,连自己遗秽都不知……”
“我一想到往后那漫长的?一生,我日?日?都浸在那秽物中,我便恨不能现在便死了去……”
这番话顾若香说得时候依旧平静,待说完,她又朝宋知蕙柔柔地弯了眉眼,最后道:“不必劝我,我没有错,你也没有错,他们兴许……也无错吧,是这世道错了。”
是,是这世道错了。
宋知蕙轻抚着那镯子?,在最后离开那晚,她又敲开了她的?房门,她笑?着和她说,安心走?吧,她此?生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定能上天的?,到时候九霄云上,她庇护着她。
顾若香会在她离开后自戕,安宁和云舒也会拿着她们的?钱为自己赎身。
他说她忘了善后,却不知她既是在乎了她们,又怎会独身一人逃离,留了把柄给他。
那些眼泪不是以退为进的?故意作态,那是她为这世道中无数女子?而?流的?。
宋知蕙眼神逐渐冰冷,她缓缓拉上衣袖,盖住那玉镯,再度抬眼朝晏翊看去,才知他不知何?时已经醒来。
幽暗中那两?道沉冷的?眸光相撞,晏翊冷意不变,宋知蕙却是倏然间就缓了神色,垂下眼来。
似小鸡崽子
黎明天刚亮时,马车停在了渡口,这次是?一艘舫船。
黄浊的河水不住翻涌,舫船较大,则相对平稳。
晏翊立在船头,望着那黄河水,又朝宋知蕙冷嘲热讽,“你若此刻跳下去,孤绝不拦你,若能逃出生天,孤还会?撰写文章让天下人皆知你杨心仪的能耐。”
宋知蕙低眉顺眼道:“妾是?王爷的人,王爷要妾跳,妾便?跳,王爷若不准,妾不敢肆意妄为。”
装腔作势,口是?心非。
晏翊又是?一声冷嗤。
洛阳北的渡口热闹,停靠着很多船只?,宋知蕙戴了帷帽遮面,跟在晏翊身后,下船后很快便?又上了马车。
奢华宽敞的马车上挂着靖安王府的旌旗,行至街头,无人敢靠近,远远看?见便?赶忙避开,待那马车走过,这才敢抬眼偷偷张望。
马车还未驶至王府外,府内各处管事便?已候在府外相迎,听?到车上铃声,众人立即站立齐整,退至两侧,待马车挺稳,王管事最先迎上,带头行礼。
马车停在靖安王府外,这是?晏翊尚未去封地前的府邸,他久居在兖州,这些年却也时常被?圣上宣旨回京,府内下人自不敢惫懒,每日照常兢兢业业的洒扫修整。
众人纷纷俯身,却看?那墨色金纹祥龙的鞋靴出现?在眼前,可紧接着,视线中便?多了女?子?裙摆与绣鞋。
在场之人皆是?一惊,靖安王宅院里姬妾成群不假,可这般与他共乘一辆马车的,二?十多年来这还是?头一次。
晏翊阔步入府,王管家小步跑着跟在他身侧,晏翊与他嘱咐之后事宜,他频频点头应声,说到最后,王管家忍不住回头朝跟在身后的宋知蕙看?去,“王爷,这位……要如何安排?”
晏翊也跟着回头,长廊上宋知蕙未摘帷帽,见他们?停了脚步,自己也跟着停下,看?起来无比乖顺守礼。
“安泰轩。”晏翊声音沉冷,却并不低,宋知蕙与那王管事皆是?一怔。
晏翊很少在无用的事上费心思,所以不论是?洛阳还是?兖州的府邸,各处院落的名字皆是?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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