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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家的装潢几乎一比一复刻原来的住处,阮莘没怎么花费时间来适应新家。
这里很安静,站在露台望去,眼前只有庭院里好像看不见尽头的各式各样的绿植和花卉,那些不知道被池珩非安置着住在哪里的医生,除了定期例行给阮莘检查,平日里也不会出现在她面前打扰她生活。
阮莘像是被池珩非封存在了一个巨大的与世隔绝的温室里。或许是从前那些事已经过去太久了,有时阮莘甚至会有点恍惚,怀疑过去的那些痛苦与绝望是否只是一场噩梦般的幻觉。
可面对着池珩非时,哪怕是现在对她百依百顺的池珩非,一种强烈的恨意也会像是肌肉记忆一样,每每还不等阮莘反应,就迅占据她的内心,让她旋即从池珩非的温柔中抽离,面不改色地冷静下来。
如果池珩非为她营造了朦胧而柔软的纱,层层叠叠将她包裹起来,那种无法被磨灭和遗忘的恨意就像是一把刀,锋利的刃能够轻而易举将眼前的幻境划开,露出内里的腐烂和肮脏。
短暂的妥协和屈从只是为了等待更好的时机,过去种种,阮莘不能忘,也不敢忘,如果她真的被池珩非养废了,懦弱地允许自己沉溺在这一场安逸的假象中,她不仅对不起过去一路上给过她帮助和支持的好友,更对不起当初那样无助崩溃却仍旧有勇气敢一次次和池珩非对抗的自己。
阮莘不再放任自己被消极情绪腐蚀,她遵从医嘱,在池珩非的陪伴下,努力养好自己的身体,毕竟她也清楚,以她现在的情况,恐怕应对生产手术时会很吃力。
她知道,对于当下的她来说,要先撑过生产这一关,才会有以后。
池珩非不知道阮莘心里实际上在想什么,只知道她开始重视和自己的身体了,开心还来不及,并不多想些其他的事。
这段期间,池珩非尽量把工作都留在家里处理,每天把大把精力花在照顾阮莘这件事上。除了一些必须要他露面处理的要紧的事情,其他一律推迟等到阮莘生产后再说。
孕晚期的阮莘变得格外辛苦,不仅肚子大了行动不便,就算不动时腰部和耻骨也总是会痛,要池珩非轻轻帮她揉按很久才能缓解,更别提已经变得十分寻常,甚至让她已经习惯了的恶心呕吐和呼吸困难。
或许是激素水平异常,阮莘从前不是很怕痛的人,这段期间眼泪却总是格外频繁。
池珩非看着心疼,却又无能为力,想让阮莘把气都撒在他身上,但她现在有时甚至连开口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就这样一天天熬下去,本来以为就会这样辛苦但没有意外的直到阮莘安然无恙生下孩子,没想到在预产期前的一个多月,突然生了一件让人措手不及的事。
阮莘和温淮的老师,一位德高望重的老教授,在下楼梯时不小心摔倒了,磕到了头部。
老师这个年纪,摔这么一下实在可大可小,她一生无儿无女,唯一陪在身边的老伴不敢耽搁,立刻叫了救护车到家里,把人拉去了医院。
果不其然,当晚老师的情况就恶化了,转进了icu,情况很危险。
阮莘接到温淮的这个电话时,池珩非正在外面做饭,做好饭后他刚一进卧室准备叫她出来吃饭,就看见阮莘捏着手机坐在床上呆。
走近了,池珩非才看见阮莘眼圈泛红,像是哭过。
他愣了一下,立刻有些着急了:“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说着,就要打电话叫医生。
阮莘却摇了摇头,抬起脸,对着池珩非说:“我老师在家摔倒了,现在在医院,情况有点危险。”
听了阮莘的话,池珩非紧皱着的眉松了松,说实话,他对别人的死活没有任何感觉,如今也是看阮莘实在难受,才放下手机,坐到她身边,安抚她:“老师的具体情况怎么样?电话里说了么?”
阮莘轻轻吸了下鼻子,带着鼻音向池珩非转述了温淮告诉她的话。老人年纪大了,状况不可控,难预测,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转向更糟糕的结果。
说到最后,阮莘声音里又忍不住哽咽了,眼泪也往下流。老师工作上严谨认真,私下里对待学生就像是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从前阮莘还在读书时,老师就对她很关心,就连工作之后也提供给她很多帮助和机会,如今恩师情况危急,她却甚至没办法出门去看她一眼,心中难免忧虑。
池珩非听完之后,伸手轻轻擦掉阮莘的眼泪,却是有些出乎阮莘意外的轻声开口:“别哭了,我陪你去看老师。”
阮莘愣住了,微微睁大眼睛看向池珩非,眼泪还在眼眶里打转,有点不可思议地问他:“真的吗?”
“嗯,真的。”池珩非伸手轻轻顺着阮莘的背,安抚着她,“我知道,你不亲眼去见老师一面就放不下心,这对你的情绪也不好,是不是?”
见阮莘似是还有些犹豫,池珩非继续说:“没事的,我陪着你,我们就远远看一眼,不会有问题。”
阮莘这才终于在心里决定好似的,抿着嘴唇对池珩非点了点头,池珩非看着她,也觉得松了一口气,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先去吃饭,吃完饭我们一起去。”
阮莘点头:“好。”
其实整顿饭阮莘都有些心不在焉,但是为了自己的身体还是强忍着吃了一些东西。
吃完饭后,两人就立刻出了,池珩非开车,窗外别墅区里的路错综复杂,一路上的布景几乎如迷宫一样高度相似,阮莘只是目光放空地望着,心里一直在想老师。
特殊时期,身份原因,池珩非和阮莘都戴了墨镜,一下车就默契地拉开了距离。池珩非没跟阮莘一起走,只是不远不近地跟着她,以免被有心人拍下照片,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到了医院,刚出电梯,还没等走到老师的重症监护特护病房,疾行而过的温淮就注意到了阮莘。
尽管阮莘戴着墨镜,还因为池珩非觉得医院病气重,又戴上了口罩,温淮却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他没注意到站在不远处的池珩非,上前拽住阮莘,眼里满是担忧地皱起眉。
“你怎么自己一个人来这种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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