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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司瑾拿起那部手机,从书房走到池珩非房间里,关好门,沉默地坐到池珩非旁边,等他醒来。
直到窗外暮色四合,池珩非才缓缓睁开眼,池司瑾并没有开灯,他坐在床边,在一片昏暗中,静静地望着池珩非。
池珩非只是渐渐有了意识,但还无法彻底控制自己的身体,他还动不了,哪怕拼尽全力想要抬手,也就只能蜷缩几下手指而已。
他一醒来就眼也不眨地盯着池司瑾看,眼睛里满是红血丝,固执而吃力地开口:“……她……”
还是要找她。
“池珩非,你根本都不记得她是谁,要怎么找她?”池司瑾闭了下眼,从衣服口袋里拿出那部手机,低头解锁,他指尖因紧张控制不住有些颤抖,却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继续对着池珩非编造谎言,“但没关系,我告诉你。我现在告诉你。”
说完,池司瑾就调出那些他不愿再多看一眼的监控录像,特意抹去屏幕里阮莘的身影,只把池珩非拖着方霖如尸体到后院掩埋的片段截出来,给池珩非看。
在大脑捕捉到那段录像所包含的信息后,池珩非整个人剧烈地开始抖,他双眼血红,俊美的面容甚至有些狰狞,目眦尽裂地望着那一小块手机屏幕,喉咙里挤压出断断续续的气流声,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池司瑾在这时残忍地开口,继续说:“她已经死了,是被你亲手杀死的。原因很简单,结婚前夕你们因为一点琐事吵了一架,你没控制住脾气拿枪威胁她,结果枪走火了,她当场毙命。在那以后你接受不了现实打击,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说完,池司瑾把手机关掉,正准备收回去,池珩非却在这时忽然伸手想要去夺手机,可因为药效还没彻底褪去,他连手机都还没碰到,那只抬起来的手就又失去力气地重重摔落在了被子上。
池司瑾不为所动地站起身,冷漠地对着池珩非说:“如果你不相信,明天我会亲自带你回监控录像里的地方看一看。看过之后,你就住在那边吧,我给你重新找一个住处,好好冷静一下。”
池司瑾的这个决定有他自己的考量,池珩非现在状态不受控,尽管他是池愈的生父,池司瑾却也实在不敢冒这个险,只能趁早分开他和池愈。不然如果孩子因此出了什么意外,他对不起阮莘,也对不起他。
池珩非却像是听不懂池司瑾在说什么似的,只是执着地拼命从床上探出身去,想和池司瑾要那部手机,不知道是因为接受不了现实,还是因为还想再多看看监控录像里的人。
池珩非病愈后身体机能下降,此时又无力彻底控制自己的身体,情绪过于激动之下他失去平衡,重重摔下了床,却还在拼命对着池司瑾伸出手,用力到想要隔空抓住些什么似的。
他声音嘶哑,一字一顿,像呕血般从嗓子里挤出:“……还给我……”
池司瑾不愿意再看这样的池珩非,他蹙眉别开视线,冷声道:“你控制一下自己,起码今晚,不要再做任何偏激的事,不然我这辈子都不会带你去埋她的地方,让她永远不能火化安葬,死不瞑目。你自己想想吧。”
听了池司瑾的话后,池珩非一瞬间就安静了下来,不再声嘶力竭地要找她了,他表情茫然又无措,甚至带着点卑微,生怕池司瑾会反悔似的。
只是死死抓着地毯的手指仍旧过分用力,指甲几乎崩断流血。
池司瑾不再多说什么,转身从池珩非房间离开,还不放心地从外面把房间的门锁好了。
这一夜,池珩非安静得可怕,早上池司瑾打开他房间的门时,才现池珩非面无血色,身形憔悴,几乎一夜未睡,像是不知疲倦似的,整晚站在门边等着池司瑾带他去找她。
四目相对,池司瑾和此刻情绪稳定到几乎有些麻木的池珩非没什么要多说的,偏头示意他走出房间:“走吧。”
池珩非就沉默地跟上去。
下楼时,阿姨正抱着池愈晒太阳,池珩非见了,脚步停下。
池司瑾侧身望了他一眼,见池珩非犹豫了片刻,开口问:“这孩子?……”
“是我的。”池司瑾立刻打断池珩非,态度异常坚决肯定,“这孩子,是我的。他的妈妈,也就是我的妻子,现在在国外读书,不方便回来。”
听了池司瑾的话后,池珩非脸上流露出一瞬间茫然和困惑,但还是缓缓点了点头。
池司瑾紧盯着池珩非的反应,又不放心地补充道:“你是我大哥,所以这孩子是你亲侄子。他该叫你叔叔。”
这次过了很久池珩非才好像消化了这一事实,他又点了下头,就收回目光,不再看池愈,转身跟上池司瑾了。
开车去阮莘待产时居住别墅的路上,车内气氛沉重,在经过那时池珩非撞车的路时,尽管已经过去了一年多,池司瑾心里却还是控制不住紧。
他下意识转头,看向坐在副驾驶位置,正往窗外望的池珩非:“想起了什么了吗?”
池珩非看着车窗外枝叶随风轻轻摇曳的树,摇了摇头。
把车开到别墅,池司瑾先下车,轻车熟路走进别墅后的庭院里。
此前被阮莘挖坏了的地方已经被重新再次掩埋,是他在看过监控录像后又亲自回来处理,只求万无一失。
如今,因为太久没人打理,庭院里本来精致美丽的各式花卉早已被野蛮生长的野草侵蚀了生长环境,原本院子里的小路也已经长满了杂草,几乎没有落脚的地方。
池司瑾在此时再次拿出那部手机,递给池珩非,让他自己按照视频里的位置来找。
池珩非连忙接过手机,视线不断在屏幕和面前几乎看不出原样的杂草间移动,他很快就确定了什么,扔掉手机,不管不顾地跪到地上,拼命用手挖起来。
一边的池司瑾见状面色有些不忍地移开视线,俯身捡起手机,不再看了。
等池珩非终于挖到了曾被他亲手埋下的,他以为在婚前争吵时被他失手开枪打死的爱人时,他的十根手指早已被粗粝砂石磨得鲜血淋漓,却像是不知道痛似的,垂下头,肩膀不断抖,绝望地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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