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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和他缠绵悱恻、让他体验到极致快感的,竟然是邵寒!是他朝夕相处、想要牢牢护在身边的好兄弟邵寒!
陆向阳像一尊石化的雕像,僵直地坐在黑暗中,大脑一片空白,只有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
梦里那些清晰的触感、邵寒迷蒙的眼神、压抑的呻吟……每一个细节都像烙印一样烫在他的神经上,让他浑身发麻,又感到一种灭顶的恐慌和……一种隐秘的、无法言说的悸动。
他怎么会对一个男人有这种想法?那个人还是他的好兄弟!
接下来的几天,陆向阳整个人都处在一种魂不守舍的状态,家里的热闹与他格格不入。
他借口去图书馆看书,一头扎进了积满灰尘的故纸堆里,他不再看那些正经的书,而是带着一种做贼般的紧张和隐秘的渴望,疯狂地搜寻着一切可能相关的信息。
在那些批判封建糟粕、宣扬新思想的书籍间隙,在那些被遗忘的旧报纸角落,甚至在一些被撕毁的残页上,他艰难地、如饥似渴地拼凑着关于“断袖”、“龙阳”、“契兄弟”这些古老而禁忌的词汇背后所指向的含义。
他知道了,原来男人和男人之间,也可以有那种……感情。
那种超越了兄弟情谊,包含了强烈的吸引、占有欲,甚至……身体渴望的感情。
所有的线索,所有的悸动,所有的酸涩和恐慌……在这一刻,如同散落的拼图,被“喜欢”这两个字,严丝合缝地拼凑在了一起。
陆向阳坐在图书馆冰冷的椅子上,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手心全是冷汗,心脏却跳得异常沉重而清晰。
原来……他喜欢邵寒。
不是兄弟的喜欢,是男人对男人的喜欢。
是想要独占他、拥抱他、亲吻他……甚至像梦里那样……与他水乳交融的那种喜欢。
这个认知像一颗投入深潭的巨石,在他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带来了巨大的恐慌和一种近乎毁灭性的冲击,但同时,也带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痛苦的清晰感。
他终于明白了自己对邵寒那些反常的占有欲、那些莫名的醋意、那些深切的担忧和渴望……究竟源于何处。
他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在寂静的图书馆里划出刺耳的声响。
他不能再等了,什么初五,他现在就要回去!回到那个有邵寒的地方!
他要亲眼确认,他要……把那个没心没肺,让他又爱又恨又怕的人,牢牢地看在自己身边!
第135章青山吞吐古今月,绿树低昂朝暮风(15)^……
清冽的晨光透过糊着薄纸的窗棂,将小屋染上一层浅淡的灰白,炉火已经熄灭,残留的暖意正被新渗入的寒气一丝丝蚕食。
沈聿清先醒了,身体深处积年的疲惫和昨夜骤然涌入的,过于奢侈的温暖让他醒来时不由有些恍惚。
陌生的屋顶,干净却带着补丁的被褥,还有身边另一个人平缓悠长的呼吸声,眼前这一切都像一场不真实的梦。
沈聿清微微侧头,目光落在几步之遥的炕那头,邵寒还在睡,侧身背对着他,只露出乌黑的短发和一小段白皙的颈项轮廓。
就在这时,他低头看见了枕边放着的东西。
一双崭新的,用深蓝色厚实布料缝制的手套,还有一对同色系毛绒绒的耳罩,针脚细密整齐,显然是精心准备的。
沈聿清的心脏猛地一跳,像是被什么东西猝不及防地撞了一下,他伸出手,指尖带着一丝犹豫,轻轻触碰那柔软厚实的布料。
是新的……
专门为他准备的在这个物质极度匮乏的年代,这样一份精心准备的礼物,其价值远非金钱可以衡量。
一股暖流,混杂着巨大的欣喜和难以言喻的酸涩,瞬间冲上他的鼻尖,沈聿清的眼眶不受控制地发红。
他几乎能想象出邵寒是如何省下自己的份额,或者费尽心思才弄到这些材料,又是如何在昏暗的烛火下,一针一线缝制出来的。
这份纯粹且不求回报的善意,比严冬的寒风更让沈聿清感到刺痛,他配得上吗?这份温暖,他该拿什么去还?
沈聿清下意识地摸向自己棉袄的内袋,那里藏着他仅剩的,与过去辉煌身份还有一丝联系的东西——一支德国产的万宝龙钢笔。
笔身是深沉的黑色树脂,镀金的笔夹和笔尖已经有些磨损,却依然透着冷峻的优雅和精密的质感。
这是他十四岁时父亲送的生日礼物,也是他仅存的,证明自己并非一无所有的念想。
他紧紧攥着那支冰冷的钢笔,指节发白,理智在尖叫,让他放下,这东西太过危险,太不合时宜。
可另一种更汹涌的情绪在翻腾,他想给邵寒一点什么,任何一点东西,可他除了这支钢笔外一无所有。
哪怕这钢笔价值不菲,但沈聿清觉得拿它去回应这份他无法承受的暖意仍旧远远不够,他想去证明自己并非一味地索取。
邵寒似乎被他的动静惊扰,翻了个身,缓缓睁开了眼睛,那双眼睛在初醒的朦胧中依旧清澈见底。
“沈老师,醒了?”邵寒的声音带着晨起的微哑,很自然,露出温柔的笑意,“新年好。”
“新……新年好。”沈聿清的声音干涩,他迅速低下头,掩饰住眼中的波澜,然后将那支钢笔递了过去,动作有些僵硬,“这个……新年礼物,不成敬意。”
邵寒的目光落在钢笔上,微微一凝,他显然认出了这支笔的价值和意义。
邵寒坐起身来,他没有立刻去接,而是看向沈聿清:“沈老师,这太贵重了,你自己留着用就好……”
“不!”沈聿清几乎是急切地打断他,抬起头,眼中带着一种近乎孤注一掷的恳求,“请你收下。我留着它……已经没有意义了。”
沈聿清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带着某种隐秘的心思,“就当……是个念想。”
邵寒看着他那双深潭般的眼睛里翻涌的复杂情绪,沉默了几秒。
最终,邵寒伸出手,没有触碰沈聿清的手,而是轻轻接过了那支沉甸甸的钢笔,温热的笔身入手,带着沈聿清指尖残留的温度。
“谢谢你,沈老师。”邵寒的声音很温和,带着恰到好处的感激,他摩挲着笔身光滑的曲线,眼神专注而认真,似乎在欣赏一件艺术品,“我会好好保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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