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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是莫迁大人亲自护送宁瓷回宫的。
纵然莫迁告诉她,严律非常懂得审时度势,很会在敌人中间周旋,这会子他被皇帝急召入宫,定是有什么紧要之事。更何况,四殿下燕湛刚刚认罪,他们三司会审虽然已经结束,但最终如何判决,还是在皇帝的手中。又或者,皇帝此时拿不定主意,正找严律商量也说不定,云云。
可宁瓷总觉得心头的慌乱,好似此时夏末秋初的惊雷,猝不及防的轰鸣幻化成恐慌不安的心跳,一击击来自命运的震动,将她周身的力气,好不容易凝结而成的勇气,击打得溃不成军。
她甚至在与莫迁分开后,特意绕了个道儿,去了一趟御书房附近,可她在那儿等了好一阵子,也没见到严律的身影。
倒是看到燕玄带着他的死卫们,步履匆匆地向着御书房的方向而行。那个名为木峰子的死卫,现如今好似成了死卫之首,堂而皇之地走在燕玄的身侧,但他的眼眸犀利,向着四处扫射,刚一偏向宁瓷所在的方向,她赶紧掩藏在一株古松的背后。
只盼着他没看见自己。
待得燕玄他们走得远了,宁瓷方才从古松后头出来,可遥望着燕玄他们的身影,好似……那个名为木峰子的,不在燕玄身侧了。
徒留天地间,四处侵袭而来的阵阵凉风,似是有着初秋的气息,却也透着宁瓷心底的丝丝凉意。
想着木峰子,想着被木峰子害死的洛江河,想着目前远在金陵城的阿酒,宁瓷的心底却再度不安了起来。
所有事情似乎都在一步步推进,却在她的心底,仿若依然混乱得没个头绪。
她刚回到慈宁宫,便远远地听见从正殿传来的争吵声。
格敏公主那略显浑厚斥责声声灌入宁瓷的耳畔。
好似出事了。
格敏一大早就来了,若非要处理她满手的血腥,她恨不得半夜三更就冲进皇宫,或者,直接血洗紫禁城。
念在皇姑母的情面份儿上,她忍了。
她终究还是等到这件令人气愤至极的事儿上报给大虞的皇上后,方才带着一众金人,气势汹汹地冲进慈宁宫,对着她的皇姑母怒吼了起来:“达春人呢?!”
太后心头一紧,顾左右而言他:“格敏这么一大早就来了,你用过早膳没有?”
格敏抽出腰间佩戴的短匕,直接“哐哐哐”地敲击在一旁的圈椅椅背上,她没有那个好耐心,直接吼道:“我就问你,达春他人呢!?”
太后不自然地用锦帕遮了遮口鼻,眼神飘忽到一旁,胡乱地说:“哦,可能是帮哀家准备早膳去了,最近这两日,哀家胃口不是很……”
“你放屁!”格敏将短匕直接冲着太后一指,大声地道:“我刚才进宫时,特意问了你们宫门口的看门狗,他们说,达春昨儿傍晚就出宫了,说是要为你去办事儿,一夜未归!皇姑母,这件事你不可能不知道的吧?!”
此言一出,太后心头的慌乱更甚,她端起手边那盏没有一星半点儿的茶盏,佯装很渴地呷了一口,囫囵道:“哦,是了。你瞧哀家这记性,一日是不如一日的,怎地就忘了这件事了。”
格敏冷笑着道:“皇姑母难道也要说,你甚至都忘记了吩咐达春出去做什么事儿了吗?”
太后心头一凛,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格敏今儿来者不善。
她觑了她一眼,警惕心上升了好几成,也冷下了声儿,问道:“你这一大早地,就跑来找达春,是有什么事儿吗?”
“看来……”格敏将短匕“啪啪啪”地在自己的手掌心敲打着,口中似是极度玩味地道了一声:“皇姑母是想起来达春要去做什么事儿了。”
“嗯,哀家想吃忆雪轩的蟹黄小笼包,昨儿让他去买来的,你若是不提醒这事儿,哀家还当真忘了这一出。”太后心慌意乱地随便扯了个缘由说。
“皇姑母,这么多年不见,没想到,你竟然学会撒谎,学会糊弄咱们大金了!”格敏尖叫着道。
“你莫要栽赃!”
“想必,你还不知道你那个老相好达春去了哪儿吧?”格敏的双眸尽显凶光:“算了,我也懒得跟你兜圈子了。你的老相好达春他啊,现在就在你们的北城门上!”
太后的心头莫名一沉:“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去北城门做什么?”
“我要让他面对着咱们大金的方向,要让他生前死后都明白,他愧对的是咱们大金的天下!他既然想要做大虞的狗,我就要让他明白,做狗的下场是什么!他娘的竟然敢跟咱们大金的人玩心眼儿,挂在北城门就是他的下场!”格敏怒吼着道。
太后轰然大震,只觉得好似永无止尽的暗夜,恰如磅礴的群山,向着自己的头顶无情地碾压了过来:“你在说什么?!什么意思?!”
“达春!他昨儿夜里私闯咱们大金的军营,企图暗杀咱们大金的巫医,呵呵,今儿凌晨,在他交代了全部之后,我,亲手处决了他。”格敏将手中的那枚短匕冲着太后扬了扬:“喏,皇姑母,我就是用这把短匕,亲手,一点一点地,非常困难地,割下了他的头。”
“啪!”
太后手中的那个茶盏倏地跌入地砖,裂成了个碎尸万段。
“所以,皇姑母啊!你还在掩饰个什么呢?”格敏一步步地走近太后,忽而一个猛子俯身凑到她的身侧,低语在她的耳畔,阴阳怪气地道:“他在临死前,无法忍受咱们金人的极刑,已经全数交代了。皇姑母,你要不要也交代个什么呀?”
太后只觉得自己头晕目眩,着实恐慌,全身颤抖,话不能语。她咽了咽口中不似存在的口水,恐慌着道:“不论他死前说了什么,哀家都全然不知。哀家只是想让他买一份蟹黄小笼包,仅此而已,他竟然夜闯大营,那是他自己的命数。”
格敏冷嗤了一声,翻了个白眼,道:“皇姑母,你还真是有胆儿做,没胆儿承认呢!怎么地跟他们大虞人生活了这么多年,你的那个骨气呢?被狗吃了么?!”
纵然太后此时心虚,可她还是佯装镇定地稳了稳心神,道:“哀家不曾做过什么,也不曾给达春吩咐过什么。哀家不知道你这会子在这儿叫嚣个什么劲儿!真真是一点儿姑娘家的样子都没有。”
“哈!”
“咱们昨儿都说好的,今夜你会待哀家离开这里,只要离开,紫禁城内外要打要杀,如何血洗,那都是你们的事儿。哀家犯不着在这个节骨眼上轻举妄动个什么。”
“皇姑母,你还真是越老越没脸没皮了啊!”
“格敏,你别以为你是哀家的亲侄女,哀家就可以这么放任你在这里胡乱栽赃,任意放肆!”太后之所以这会子的底气回来了,是她余光瞥见正殿附近,宁瓷的身影已经在一侧待着了。她好似找到了自己的精神支柱,对着格敏大声斥责道:“怎么?你现在这般恶意栽赃哀家,是想做什么?!是不打算为你父王开疆扩土,实现大金梦想了吗?!你若是不打算做了,太子妃这事儿你也别提了,直接跟其他人一起给哀家滚蛋!”
格敏不以为然地笑了笑,直接回应了一句:“老东西,咱们走着瞧!”
说罢,她转身仿若旋风一般,呼啸而出。
直到她走出慈宁宫的宫门,宁瓷方才试探性地一步跨进了正殿门槛儿。
也是直到这会子,太后那颗恐慌不安的心,方才显现了出来。她一把抓住宁瓷的手,担忧着道:“怎么办?达春死了。怎么办?今儿晚上怎么办?哀家现在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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