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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念棠却毫无睡意,身体比之前更僵硬,起伏的胸口瞬间停滞。
在肢体接触间,她分明感受到他的变化,然而他停了下来。想到某种可能后,她的心沉入谷底,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埋在颈窝的头忽然闷笑一声,拢住细腰的手紧了紧:“怎么抖成这样,不是说了睡觉吗?”
江念棠盯着纱帐顶狰狞的盘龙,艰涩道:“为什么……”
赵明斐闭着眼,安抚似的轻拍她的侧腰,温声呢喃道:“因为现在不是好时候,而且你好像没有准备好。”他的鼻尖亲昵地蹭了蹭细软的颈窝:“不着急,我们的日子还长。”
江念棠听见他说:“别的新娘有的,我都会给你。”
这一刻,她觉得自己卑鄙至极,恶劣至极,根本配不上赵明斐这样对她。
*
忽如其来的宫变打得朝野上下措手不及,众位大臣们本以为只是来参加一个普通的宫宴,谁料自己和妻儿尽皆身陷囹圄。
废太子逼宫,李将军叛变,恭王府率先称臣。
要知道李将军是皇帝千挑万选提拔上来的亲信,他又与严珩一交往过密,两家人下个月即将定亲,任谁也不会想到他是废太子的人。
再说废太子,他剑指诸臣,眉目柔和却说出骇人之语。
降者,与妻儿回家团聚。
逆者,全家以另一种方式团聚。
有人仗着自己在京城多世累积的根基,当场怒骂赵明斐不仁不义,罔顾人伦,表示绝不屈服于他的淫威之下。
言之凿凿,气势礴礴,仿佛料定赵明斐不敢杀他。
然而还未等细数赵明斐的罪状,下一刻已身首异处,脖颈喷溅而出的血柱染红大殿中的第一块青砖。
然后越来越多的砖变成猩红色,空气中弥漫着浓稠的血气。
赵明斐随意坐在象征至高无上的王座之上,唇瓣微弯,斯条慢理地用锦啪擦拭剑刃上的血迹,青色的帕子被染成深黑,像是未掺水的墨汁般黏腻。
他当真践行自己说过的话,遇到顽固抵抗的,先到后宫抓来亲眷,将其当面斩杀,随后又拿出一本册子。
赵明斐体贴叫人送到跟前,言笑晏晏:“一家人,谁也不能少。”
负隅顽抗者捡起书册,翻开一看,竟然是家谱,当即昏死过去。
赵明斐好心叫太医替他针灸扎醒。
杀戮从宫内蔓延到宫外,早先潜入城内的三千精兵分作数十股,联合李玉手中的人马将这些个世家大族的府邸团团围住。
宫里每送出来一本夺命册,就有一个姓氏在京城除名。
赵明斐杀人诛心,定要等阖府老少全部伏诛,方才下令杀掉早已失魂落魄的朝臣,他们往往等不到银甲侍卫拔刀便要自行了断。
然而赵明斐早有预料,勒令侍卫死死制住,必定要等到家族中除他之外最后一个人头落地才肯松手。
等人自戕后,他哀叹着命人厚葬。
一连数十日,整个城人人皆化为惊鸟,稍有风吹草动便惶惶不可终日,生怕屠刀忽然在自己头顶落下,遭遇灭族之祸。
赵明斐丢的册子有薄有厚,竟真的不在乎他们背后盘根错节的势力,也不担心将他们屠戮殆尽后朝廷无法运转。
随着周围熟悉的面孔越来越少,还尚存活的人饶是再糊涂,看着地上淋漓的鲜血,听着耳边撕心裂肺的惨叫,也该知道如何选择了。
相比起前朝的腥风血雨,后宫显然要平静得多。
但仅仅也只是看起来平静,女眷妃嫔们被限制在一个大厅内不得出入,她们谁也不敢发出一点儿声音,任由恐惧在无声中蔓延。
外面守着数十个带刀侍卫,他们面朝殿外,脸上透着不近人情的肃穆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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