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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九与八叔到底还是离开了院子。
余幼嘉也再次坐回了矮案几旁的软蒲团上。
刚刚的重物落地声打断了原先的言语,迎着表哥有些期待的眼神,余幼嘉一时也没想出更好的话头,只得开口问道:
“今日舅母不在家吗?”
往常若是她来,舅母不说嘘寒问暖,那起码也是心肝宝贝的唤上一阵,又各种塞东西,才放她离开。
今日舅母没来
总不能是表哥没和舅母说吧?
应该是不在家,或是新院子舅母不常来
余幼嘉脑海划过这么道念想,便听周利贞轻声道:
“早些时候去寺庙了。”
寺庙?
余幼嘉这才依稀想起来,好像确实每年入冬时,舅母喜欢去寺庙烧香拜佛。
只是没想到这回这么巧,刚巧同她错开。
余幼嘉有些可惜,也有些庆幸:
“也算是好事,不然又得分神挂怀着我。”
她可一点儿都没忘记,是李氏一颗颗眼泪将她唤醒,才教她看到这世间第一眼。
虽说她也挂念着李氏,可如今的境遇
周家的境遇明显比她要好的多。
余家刚刚落稳脚跟,住在城外草屋里,每日都只能赚到堪堪糊口的粮食钱与给女眷们治病的银钱,那与黄氏打的赌约也迟迟未成,始终就差那么二两银钱
谁人不想锦衣归故里呢?
可也得有锦衣才成。
面对难关余幼嘉能克服,面对眼泪
那可真没什么法子。
余幼嘉缓了缓神:
“挺好的,虽我不信什么神鬼之说,可能多多烧香念佛,也算是有个期许。”
“没准,真能碰见大善心的神仙护佑,免得尘世之苦。”
周利贞不着痕迹靠近的动作一顿,仔细打量余幼嘉的神情,良久,方才问道:
“表妹,你可是遇见什么烦心事了?”
余幼嘉知道表哥素来善解人意,也没有犹豫,便将自己这几日的所见所闻说了出来。
她从第一日落雪,讲到卖药的尚娘子被人打死,又从尚娘子被人打死,说到一个名为张三的汉子没了媳妇。
总之是些散碎的言论。
余幼嘉说的时候也十分平常,不带有任何的偏颇与心软怜悯。
可偏偏,一切平常的言语从她口中说出,总有一股难以言喻,令人后知后觉感受余痛的钝感。
余幼嘉坐在蒲团上,坐没坐相的将脑袋撑在矮案几上:
“表哥,你说,众生的苦,苦在人为,还是苦在天命呢?”
这问题很简单。
人为,便说的是蒋掌柜,马县令,或是再大一些,能给马县令官位,能将余家贬黜抄家的贵人们。
他们或许贪财,或许好色,或许为了一己私欲
总能掀起许多波澜与苦痛。
而天命,问的便是冥冥之中的命数,定数。
好人是未必有好报的。
这点,余幼嘉很早之前就知道。
只是她从前不在意,觉得与自己无干,也对他人提不起兴趣。
可现在,她突然有些想要知道缘由。
毕竟,这世道,‘死’未免似乎也太容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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