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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是庶出的姑娘,就她金贵得阖家上下不得消停。”凤俏将托盘放在一旁的小几上,一边小声嘀咕一边动作粗鲁的将雕花大床里的小姑娘扯起来。
“你小声些,昨儿的事都就饭吃了不曾?”翠枝小心的朝门窗处看了两眼,又看了一回仍闭着眼睛不曾醒过来的小姑娘,“知道她金贵你就少说两句,正是懂事的年纪再叫她听进去了,回头闹起来你瞧二太太会不会扒了你的皮。”
凤俏闻言撇了两下嘴,虽说是没再说什么,但手上的动作却越发的粗鲁。
就跟泄愤似的。
见凤俏如此,翠枝不得不上前接过她手上的活计,一边轻柔的扶着小姑娘靠坐在自己怀里,一边示意翠枝将药端过来,两人配合无间的给昏迷中的小姑娘喂了药,等将小姑娘再扶下躺好后,翠枝才拉着凤俏去窗边炕沿处坐着说话。
“我知你心疼三姑娘受罚才这般瞧不上她,可她虽也是姨娘养的,却是记在先大太太的名下,正经做了嫡女的,她又是大老爷那房唯一的血脉,是史家的大姑娘,别说三姑娘了,就是两府的哥儿都得让她几分。昨儿三姑娘好端端的将人推到湖里险些没了性命。若再叫人知道你替丁姨娘和三姑娘抱屈…二太太正找不着法子治你们一家呢。”
凤俏一家是史家的家生子,她姐姐更是被老太太赐给了史家二老爷做妾,就是翠枝刚刚提到的丁姨娘。
丁姨娘是史二太太嫁过来前放在屋里的通房,不但生下了三姑娘,还先了正房太太一步养下了二房的庶长子史驹。原本他们这一房就是正房太太的眼中钉,肉中刺了,如今三姑娘又将长房的独苗苗推到湖里,原本就不能轻松放过,又如何能不借题发挥?
“也不知道让你来这侍候,是无心的还是?”翠枝看一眼床上的小姑娘,又丢了半句模棱两可的话。
凤俏也不是个傻的,翠枝这半句话一说出来,她便反应过来了。长房的独苗被她嫡亲的外甥女推到湖里,为此她的亲姐姐和外甥女都受了罚。如今她侍候在这位病榻前,若好了,那还好。若是有个什么不好…凤俏想到这里,直接三步并两步的扑到了雕花大床前。
先是伸手摸摸额头和脸颊,随后又看了一会儿呼吸和用手指探了一回手腕上的脉搏。
还好,还好!
翠枝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拿起一旁的针线笸箩做起了针线。
昨儿是大太太的头七,府里给大太太办丧事,前堂后院不知来了多少亲朋贵戚,三姑娘为了个金麒麟挂坠就将大姑娘推到湖里…当时她就在前边侍候,她们二太太和三太太的脸刷的一下就黑了,然后一屋子的太太奶奶们便都用异样的眼光打量她们史家两位太太。
三房倒罢了,人家的爵位是自己挣来的。可二房的爵位却是实打实从大房那里接过来的。
再联想一回老太太今年入春没了,前后脚不过几个月的功夫守寡的大太太便一病呜呼了,大房留下的唯一血脉差点死在嫡母的头七里…二太太为了二房的颜面和二老爷的官声也得狠狠的惩治一回丁姨娘和三姑娘。
翠枝和凤俏都不是大姑娘房里的丫头,这一次也是因为二太太以护主不力等等因由杖责了所有侍候大姑娘的人才又将她二人调过来侍候的。
她父母是家生子,祖父母更是老太太的陪房,许是因为她的出身这才将她安排过来。至于为何会安排凤俏…翠枝不敢再往下想了。
不敢想二太太的用意,翠枝又去琢磨凤俏。她知道凤俏除了替被罚的丁姨娘母女鸣不平,更多的还是因为驹哥儿错失爵位的迁怒。
史家是跟着太祖打江山的老臣,战功赫赫得封候爵。老太爷去的早,便由长子继承了爵位。因当时老太太健在,所以史家并未分家。再后来大老爷一病没了,那拉姨奶奶悲痛万分的产下了大姑娘后也血崩没了。
大太太不曾生养,大老爷膝下无子,唯一的孩子还是女儿,这种时候要么是过继兄弟家的儿子,要么就是将名下的爵位让给兄弟。大太太当时有心过继二房庶长子驹哥儿到膝下,但二太太如何能眼睁睁的看着庶子一飞冲天,就此得意?
借着老太太的手,从中做梗搅黄了此事,让大太太的打算落空,也让长房的爵位顺利落到了二老爷名下。
二老爷得了爵位,二太太也能捞个诰命,而且爵位的第一顺位继承人也变成了二房嫡子马骏身上,如此一来不比将庶长子过继出去好?
爵位的事告一段落后,大太太不得不让出正院正房,搬到老太太院子后面的跨院居住。因心中有气以及对大姑娘生母的怨恨,对未来生活的迷茫无望,大太太对待大姑娘并不上心,后来还是老太太看不下去了这才抱到了跟前养活。
直到今年入春时老太太也没了,大姑娘才又回到大太太跟前教养,不过没几日便又被姑老太太接到了荣国府小住,这一住就是小半年。还是大太太眼瞧着不行了,才接了大姑娘回府……
想到这些事,年轻的翠枝也不由轻轻叹了口气。
按规矩等出了老太太的孝,三老爷一家就要搬出去了。虽说如今距离出孝还有两年,但无论是想留在府里还是跟着三老爷去新府邸都要早做准备了。
她们一家是老太太的嫡系,这半大年因着老太太没了,他们在府里的日子也不如之前体面了,可留下还是跟着离开又于他们家没什么区别。
思及此,翠枝又抬头看了一眼雕花大床,放下针线走了过去。摸摸额头,再掖掖被角,最后竟一屁股坐在床沿上回忆起前两日她老子娘的打算。
大太太没了,大房又只剩下这一根独苗,为了名声计史家也不会亏待了大姑娘。小时要仔细教养,将来也会尽力说门上上等的亲事才算了了这桩公案。如今大姑娘还小,身边也没什么人,若他们就跟着大姑娘混,将来以心腹陪房的身份离开史家,未尝不是一条出路。
至于大太太留下的陪房…那就看谁棋高一招了。
凤俏见翠枝一脸凝重,不由也提心上前,“都两天了怎的还不见醒?”
翠枝看了一眼凤俏摇了摇头,待又转向床铺时,便发现小姑娘的眼皮在颤动。于是连忙轻声呼唤:“姑娘,姑娘?”
元沅的意识早就醒了,却一直躺在那里不敢擅动。耳边是两个小丫头的交谈声,脑子却还在播放一段时长有些短的小视频。
等从那点少到可怜的蛛丝马迹里抽丝剥茧出有用的线索后,元沅一边叫自己淡定,一边在属于自己的记忆里寻找关于红楼这本原著的相关内容。
红楼梦,四王八公,贾史王薛,金陵十二钗——史湘云!
看向出现在视线里的两个妹纸,元沅心忖了一句: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新的人生好像还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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