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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摇上车窗,哆哆嗦嗦地燃了一支烟,猩红的火光骤然亮起。
她通过后视镜,看到火光后面,自己被扭曲的脸,随着火焰的灼烧,她的视线失焦,记忆逐渐变得模糊,再看不清眼前的景象,世界唯一的颜色,只剩她吐出的白色烟圈。
二十年前么?她想起了一个二十年前的故事。
一对农村的夫妇生了一个女儿,可男人不想要女儿,他只想要儿子。医院里,他偷了别人的儿子,扔下了自己的女儿。
男人一直游手好闲,她的老婆在工地食堂做饭,勉强维持一家三口的开销。
可忽然有一天,脚手架从高空坠落,砸死了家里唯一的经济来源,幸而工地的老板给了他一笔抚恤金,六万块。
当初娶老婆,彩礼也没有六万块。
他握紧钱,笑得谄媚,拉着老婆的尸体回家,草草埋了。
有了这笔钱,他在镇上买了一个店面,做点小生意,本来一辈子匆匆过去了。
可谁知道,有一天,他的朋友,飞黄腾达,开着宝马,衣锦还乡。
他缠着人家,软磨硬泡,醉酒后,朋友吐口,他学了点手法,在赌场上,无往不利。
他眼红心热,仿佛看见了数不尽的金山银山。
他用抚恤金的最后两万块,跟朋友学了出千,上了赌场,前几天挣了十几万,可次数多了,赌场的人觉不对劲,从他袖口搜出来多余的牌,抓了现行。
一千万,剁手。让他选。
一千万,他这辈子都拿不出来啊。
幸好天无绝人之路,赌场的老板说,查他女儿的下落找到了,是宛市方家,虽算不上富可敌国,但也算是资产雄厚。
那一刻,他的世界又亮了。
到此为止,方意映的那根烟也抽完了。
她对着镜子,拢了拢乱糟糟的头,裙子沾上了那个男人屋子里酸馊的味道,恶心得她想吐。她狠,撕烂了裙摆,扔出窗外。
那天,她满心欢喜,以为自己的亲生父亲找了自己二十年,怀着愧疚之情来探望自己的女儿,自己终于也有了一点点的亲缘。
没想到,他见她的第一件事,下跪抓住她的裙子,涕泗横流。
“女儿,求求你救救我。”
欣喜荡然无存。
不过不重要了,那只是个故事,故事里的男人,也与她无关了。
车窗外的风吹打着玻璃,她摇下车窗,冷静得可怕。
学期末前,学校抓紧录制完了节目,依照传统,有一个研讨会。
有些跨专业考研,二战的同学,转专业的学生可以借此机会,研究一下第二专业的学习。
南大是拔尖的高校,所以如果想学习第二专业或转专业,要求是比较高的,因此每年都会提前安排这种研讨会,让学生自己了解学习。
大礼堂里,物理系的老教授在台上讲完话,换成了经济学的,方卿眠靠在冷如薇的身上昏昏欲睡,眼睛都睁不开。
她当然不想来,她又不准备跨专业,但是没办法,这种会议没人愿意来,班长就组织轮流抽签,正好抽到她和冷如薇。
算了,方卿眠想了想,开完会有茶歇,吃点再走吧。
“好的,下面请第排从左数第位同学,起来说一下你的专业,以及你为什么想跨专业学习?”
“就是那位穿紫色毛衣的,中分,长得好看的女生。”
方卿眠低头,看了看自己,紫色毛衣,中分,第六排,左数第八。
她抬头,揉了揉眼睛,睡蒙了?
再揉了揉眼睛。
台上头花白的教授,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陆满舟。
她一下吓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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