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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言一出,周遭的议论声此起彼伏,有同毛文相熟些的,面露疑惑与诧异之色。
“刚认识他时瞧着那么老实,熟了些确实有些滑头,可怎么看都不像如此歹人。”
“你小点声,还替他说话呢,小心被当成同谋抓起来。”
“你别乱说,我同他没什么往来。”
……
一时间人人自危,生怕平日同毛文往来多了被怀疑。
还有的转着眼珠子,思索有没有收过他的物件,抑或是给他送过何物,惹祸上身,
也有看热闹不嫌事大,偷偷瞄向沈怀瑾的。
崔景湛只觉得耳朵炸得痛,他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禁军上前,将右手放于刀鞘上,几息后,周遭鸦雀无声。
沈怀瑾这才缓缓开口:“崔司使,你总是污蔑我尚酝局,下次能不能换些新鲜说头。此事若真是毛文所为,本官不会偏私。眼下来龙去脉繁杂无序,岂容你空口白牙便污蔑本官?”
“沈典御才是伶牙俐齿。如此甚好,本使没审出头绪前,你们尚酝局,一个都不能离开。”崔景湛看了闻荣一眼,闻荣会意,将毛文往探事司押去,其余禁军,继续围着尚酝局,不许任何人出入。
“沈典御,顾奉御本使留着还有用,此事事涉酒务,本使就有劳他一道审理了。”崔景湛头也不回,快步离去。
顾青来不及同尚酝局众人扯上几句,被禁军瞪了几眼,跟着一齐回了探事司。
眼见毛文被押入探事司大牢,顾青心头揪成一团。
探事司牢房的手段,他再清楚不过。毛文若是方才那脾气,免不了受刑,兴许还是重刑。
可惜一直有禁军寻崔景湛回禀案情,忙活了好一阵,肃正堂才安静下来。
见没有旁人,顾青上前几步,小声试探道:“景湛,可否先不用刑?”
“兄长,他说话如此难听,你还要护着他?”崔景湛眉头微锁。不用刑,自是不难,可他看不得旁人如此对待顾青。
“难道你听不出,他是想将我摘出去?”顾青飞快瞟了肃正堂门外几眼,“我入宫后,一直同他在同一间酒工卧房,便是升了酒人,也没搬出去。平日在尚酝局,同我走得最近的便是他,上回走水,也是他照顾了我好几日……他若有问题,旁人难免会联系到我身上。”
“够了。兄长是想说,我辨不清是非?桩桩件件,哪件我做不到。”崔景湛话锋一转,言语间多了几许委屈与攀比。诚然,他一眼便看出,毛文不想牵连顾青,可心里头的幼童不停在呼号,兄长为了别人来求情!
崔景湛深吸了几口气,痛骂了几句心头的动静,怎能如此孩童心性。
“若他配合,没有隐瞒,我可以考虑不用刑。不过……”崔景湛沉下声来,双眼空望向院中,眸色有些迷离,“就算暂且不用刑,看他那样子,多半逃不了干系。恐怕也是死罪一条。”
“说不定陆晓飞不是他所杀,他房中有伏藏豆,只能证明他兴许帮着盗窃,最多帮着调酒。”顾青一时激动,声音大了些许。
“兄长,你可有留意,他的身形?”崔景湛别过头去,不敢直视顾青炽热的双目。
身形……顾青微微滞在原地,眸中光彩暗了几寸。
毛文的身形刚好,五尺半不到。
“尚酝局如此身形之人,不在少数,兴许只是巧合。”顾青声音哑,眸色越暗淡,“你可还有旁的差事?要不咱们现在去问话?”
崔景湛看了眼桌上的卷宗,确实瞧得差不多了。他起身正欲示意,外头有禁军飞快来报。
来人一脸惊慌,跪倒在地:“司使大人,毛文,他,他趁看守的弟兄未留心,咬伤了人,一头撞在墙上,眼下只剩一口气了。”
顾青腾地起身,往探事司牢房冲去。
崔景湛睨了眼地上之人,快步追上,他拽住顾青,沉声道:“跟在我后头。”
二人前后脚进了牢房,顾青还是第一次不曾留意周遭这些污糟之物,眼下看押毛文的牢房并未上锁,牢房铁门洞开,好几名禁军守在边上,一时情急,孙仵作正在里头救人。
见崔景湛赶来,孙仵作面色凝重摇了摇头:“大人,小的无能,估摸着还剩一口气。”
顾青冲上前去,禁军正欲阻拦,崔景湛摆手制止:“让他问。”
“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顾青跪倒在地,将斜倚在墙边的毛文揽了过来,毛文头上不住淌血,滴到顾青胸前,手上,地上早已是鲜血一片。
“你,脸皮确实厚。”毛文使尽力气,瞪着顾青,“真是晦气,到死都要见着你。”
“我不信。你坚持住,他们请医工去了。”顾青胸口被千言万语堵得闷,来来回回,只有这几句。
“我本就是,不想受刑,才,才自我了断。你当真以为,救我,是为我好?”毛文眸色越来越暗,他气若游丝,连骂顾青的力气都没了,“所有的事,都是,我一人所为。你救了我,我还是要去死。不,不必了。”
“不,我不信!”顾青突然大吼出声,脖颈上青筋暴起,眼角湿润,鼻子酸,“你的正店还没开,潇洒日子还没过上!还有你奶奶,你奶奶怎么办?!”
似是听不见顾青所言,毛文缓缓闭上双目,瞧不出是何面色。
顾青浑身僵直,他像是意识到什么,低头看去。
他放于毛文身前的右手,竟被毛文握了握,他没来得及回握,毛文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松开了手。
顾青握了个空,他的右手微悬于身前,双目怔住。
身边几人说什么,吼什么,顾青一概听不清,瞧不见,他眼前只有毛文头上的血,一片鲜红。
渐渐地,他只觉双眸被一片猩红罩住,喘不过气。
不知过了多久,崔景湛派人将他拉开,扶到一旁。
“方才你们可有听见?”崔景湛的声音如千年寒冰,几名看守的禁军不住抖,纷纷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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