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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大牛临走前交够了三个孩子的学费,还留下了一百个银元,房子是自己的也不用交租,一家子精细着打算,可以用上一年多,他来回最多八个月,怎么都够用了。
可姚平安生病了。
医生换了两三个,银元随着药味流水般出去,两个月的功夫,周春花手里便只剩下二十个大洋。
这段时间的米价还算稳定,一担也要三元六角,即使俭省着吃,一家六口一个月至少也要一担半的米,再加上菜钱和零碎的花销,大病初愈的姚平安也要吃点好的,一个月至少要十枚银元。
周春花托人给姚大牛寄了信,用这二十元撑了两个半月,山穷水尽的时候,姚大牛回来了。
被抬回来的。
发生了什么原主不知道,只知道家中再次飘起了浓重的药味,两天后的下午,她牵着妹妹姚晓丽的手去看了房间看了爷爷,晚上奶奶就跌跌撞撞的冲了出来。
然后家中就挂了白幡,哥哥跟父母带着妹妹在家中操持丧事,奶奶带着她挨家挨户的还钱,周春花不识字,带她是为了帮着写欠条。
原主跟着奶奶走过一家又一家,也从谈话中拼凑出她不清楚的那些事情:
粮食的消息是真的,姚大牛也顺利买到了便宜的面粉,但在回来的路上,有个伙计起了歪心思,跟他成了山匪的四叔相互勾结,把粮食全都劫了,把姚大牛和伙计关进了地牢。
可能是命不该绝,七天以后,新来的军阀来剿匪,顺手把他们给救了,但清点了仓库才发现,山匪已经将面粉连吃带糟蹋了六成。
别说挣钱,连本钱都折进去不少。
姚大牛终究承受不起这种大悲大喜大起大落,一口血喷了出来,整个人看着就萎靡了不少,跟伙计带着剩下的面粉到了安全的地方,就一头栽在床上不省人事。
伙计们请了大夫上门,把了半天脉,得到一个油尽灯枯,回天乏术的定论,姚大牛沉默半晌,强撑着退了房,让伙计抓紧时间收拾东西赶路,吊着一口气连夜回乡。
姚大牛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强行用了虎狼之药打起精神,把所有的事情都交代给了周春花,才放心的走了。
……
家里没钱了,但日子总是要过的,家里东西已经被典当的差不多了,姚大牛的东西不少,可那是周春花的念想,她实在舍不得当,思来想去,她便装成男人去拉黄包车赚钱。
原主伤心祖父的离去,守灵的时候扎实跪满整个日夜,她不怎么锻炼,身子并不是很好,读书的时候又忧虑家中的未来,拿到毕业证回家就病倒了,没想到见到了祖父的魂灵。
即使冥冥中知道自己阳寿未尽,她也选择跟祖父一起走,但她能给出的报酬并不多,几次请求都被拒绝,直到碰上姚晓瑜。
【以后姚家就交给你啦。】
在记忆的最后,原主笑着跟她告别,牵着一个穿着寿衣的老人的手消失了,那寿衣的款式和颜色,跟姚大牛身上的一模一样。
“……”
“二姐,吃饭。”
姚家并没有给姚晓瑜多少思考的时间,窗户缝再次传来了小小声的呼唤,只是这次她不再觉得那张脸陌生。
原主留下的不只有记忆,还有部分情感,可能是出于某种机制,在她接受了姚晓瑜的人生后,她自己的记忆虽然依旧清晰,感情却跟被封印了一样。
不过她并不怎么担心,她在冥冥中知晓,这个状态只是暂时的,等她死后回到自己的身体,自然会恢复正常。
“就来。”
姚晓瑜回应了妹妹,慢慢的从床上下来,扶着墙一步一挪的出门,刚好跟缝补的女子对上视线,那是她的母亲,温柔。
“今天觉得好些了么?”
温柔担心的看着姚晓瑜,姚晓瑜还没来得及开口,温柔的注意力便被进门的人夺去了:
“你这衣服怎么回事,去房间换下来,我给你缝缝。”
姚晓瑜看着面前熟悉的场景,再次回想起那个问题:
【为什么要跟姚大牛走呢?】
母亲温柔看重长子姚天睿,父亲姚平安喜欢幼女姚晓丽,祖母周春花对孩子一视同仁,也只有祖父真正偏爱姚晓瑜。
“来吃饭。”
周春花见姚晓瑜呆呆的站在门口,提高了嗓门叫人,姚晓瑜从思绪中清醒,慢慢走到桌边坐下,拿了筷子夹粥里的红薯。
红薯不好吃,经络很多,颜色也淡淡的,跟现代软糯香甜的红薯几乎是两个物种,但姚晓瑜还是努力的往下咽——她的身体需要营养。
“找到工作了吗?”
饭后,姚晓丽帮着温柔收拾碗筷,周春花期待的看向长孙姚天睿,现在家中的进账全都靠她拉黄包车撑着,实在令人心焦。
姚天睿八岁入学,正经读完四年初小,三年高小,便是做不了月薪八元的账房,六元的记录员总是能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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