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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降那日的风带着刀子似的凉意,卷着枯叶掠过聚香居的窗棂,何青云正对着账本呵气暖手,笔尖在“炭火支出”那栏顿了顿。
这几日来吃麻辣烫的客人明显多了,锡壶里的汤底总不够续,连后厨的炭炉都比往日烧得旺。
“姑娘,街口的张屠户送来了新鲜的羊肉,”伙计掀帘进来,棉袍上沾着白霜,“他说这是刚宰的山羊,肉嫩得很,适合涮着吃。”
何青云掀开裹着棉絮的肉案,鲜红的羊肉泛着温润的光,肌理间的脂肪像碎玉般嵌着。
她用指尖按了按,肉质紧实回弹:“让王师傅把这肉切成薄片,越薄越好。”
李重阳踩着寒气从外面回来,棉靴上沾着的雪粒在门槛处化成水痕。
“刚去温泉庄看过,”他搓着冻红的手,呵出的白气在眼前散开,“佃户们把新收的白菜窖好了,萝卜也码得整齐,够聚香居用整个冬天。”
他忽然凑近,鼻尖几乎碰到她的鬓角:“我瞧着近来客人总念叨天冷该吃暖锅,不如咱们开家火锅店?就用庄子里的新鲜菜,定能火。”
何青云的耳尖腾地红了,往后缩了缩,指尖却在账本上飞快地写“火锅店”三个字:“这主意好,只是汤底得好好琢磨。”
她抬头时撞进他含笑的眼,像跌进了温泉庄的暖池,慌忙移开目光。
“麻辣锅要熬得更醇厚,再添个骨汤锅底,给不能吃辣的客人。”
李重阳看着她泛红的耳垂,喉结轻轻动了动:“我让铁匠打几口特制的铜锅,中间凸起来的那种,能同时涮两种汤底。”
他转身时故意慢了半步,袖口擦过她的手背,像有团火顺着皮肤烧上去。
说干就干。不出三日,聚香居旁的铺面就收拾出来了,新打的铜锅摆在红木桌上,亮得能照见人影。
墙角砌了个大大的炭炉,烟囱通到屋顶,烧起栗炭时屋里暖融融的,连窗上的冰花都化了。
开业那日,头拨客人就把小店挤得满满当当。
王师傅现切的羊肉片薄如蝉翼,在麻辣锅里涮三秒就卷成了花,蘸着麻酱送进嘴里,鲜得人直咂舌。
骨汤锅里的萝卜炖得透亮,吸饱了汤汁,轻轻一抿就化在舌尖,留下清甜的余味。
“这白菜比外面的嫩!”穿锦袍的公子哥夹起片菜叶,“带着股土腥味,却鲜得很。”
“是温泉庄自己种的,”何青云笑着添汤,“用温泉水浇的,甜着呢。”
打烊后,两人坐在空荡的店里对账,铜锅里的炭火还没熄,映得李重阳的侧脸格外柔和。
“今日流水比聚香居还多,”他用笔尖点着账本,“尤其是那鸳鸯锅,客人都说新奇。”
何青云忽然想起刘雨兰今早塞给她的红绸,说是“该给屋子添点喜气”。
她咬着唇轻声道:“温泉庄的新房收拾好了,今晚……咱们去那边住吧。”
李重阳的笔“啪”地掉在桌上,墨汁在“盈利”二字上晕开个小黑点,他抬头时,眼里的光比炭炉还亮:“好。”
温泉庄的新房果然布置得雅致,墙上挂着凌熙画的《果蔬图》,窗台上摆着刘雨兰种的腊梅,床榻铺着新弹的棉絮,被面绣着并蒂莲,是林六娘连夜赶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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