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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隽音沉下一口气,眼神偏到别的地方,没看他,于是古晋唇角又降落,眼里情绪空洞,变得兴致缺缺。
“你这个病……有得治吗?”她思忖几番,开口问。
短暂的沉默过后,他徐声:“如果治不好呢?”
司隽音皱眉,认为这种病如果治不好,跟只会发情的猫狗不是没区别了吗?
她的表情很好懂,古晋盯了一会儿,察觉到她微妙的厌恶,将下巴撤走,后退半米距离,将病历搁在桌面上,他不悲不喜,似乎并不觉得愤怒。
“姐姐忘性大,好像不记得了,这应该是谁的手笔。”
房间采光很好,一切小动作都无处遁形,司隽音的手蜷缩一瞬,扶着桌子站起来,紧紧抿住唇不说话,下意识逃避起来,不太想与他讨论这个问题。
“生活在不合群和僵化家庭下”几乎都是古庆跟她的责任;而他口中的“性知识”,大概、也许也是因为那些乱七八糟的碟片的缘故?
司隽音有种自食其果的不好预感。
虽然会因为这件事感到心虚,但并不妨碍她现在好强地嘴硬:“我已经说了跟你和平相处了啊,有病就积极治疗,我就给你看了两张碟子就怪上我了?”
司隽音摸摸自己有些痒的耳朵,最后看了衣柜一眼:“为了赔罪,给你买了件衣服,爱穿就穿,不爱穿也得穿。”
“还有。”她脑袋很痛,懒于思考,跨步要往外走,最后匆匆留下一句,“这件事我不会往外说的,因为会丢家里人的脸。”
“就这样吧。”
直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司隽音脑子里都还像兜着一只蜜蜂旋转不停,心脏砰砰直跳,半晌都无法平静。
她弹了一下腿,把拖鞋都踢掉了,开始懊恼自己到底哪里来那么强的好奇心,不打开那东西不就什么都好了?
知道这种事情……还不如一直被蒙在鼓里!
这种烦躁的感觉一直持续了一周,背文言文的时候也是心不在焉,早自习结束以后老师随机找人抽背,点到她的时候司隽音“腾”地一下站起来,还是依靠着去年高考的模糊记忆才背出来,祖佳琪在旁边提示得面部肌肉都要僵硬了。
下午在画室画人头,司隽音也没按例图来,将那“文艺青年”画得十分面目可憎,眼皮上的痣一点,越看越像古晋,司隽音眉一皱,直接在上面打了个叉,从画板上抽下来揉成一大团丢在手边,然后重新放了一张白纸起型。
祖佳琪被她这模样吓到了:“你怎么了?看上去好烦躁。”
最后冲刺的关头,画室里人很多,大家都是屁股不离凳子,司隽音胸腔里憋了好几口气,张嘴就想问祖佳琪:“你知道性——”
祖佳琪懵懵地看着她,眼睛好奇地睁大,后面的话就叫她不好意思说了。
“算了。”司隽音还是把话憋回去,铅笔在素描纸上很用力地摩擦着。
晚自习的时候,画室的老师拍拍手叫大家停一会儿,一口气说了两件事,第一件有关最后一次集训,定在十月中旬,为期一个月左右,这次集训完以后就差不多该参加省里安排的考试了。
第二件事,是他叫来去年毕业的一个学长,本来已经考上了德国的美术学校,没上几个月就退学跑回来复读,重新念了。
老师认为他毕竟去年考得不错,很多经验值得大家借鉴,所以专门把他叫过来给大家谈谈感想。
这教室里坐的大部分当然还是第一次高考的学生,像司隽音这类的复读生算是凤毛麟角,祖佳琪抻着脖子往上面看,用胳膊肘怼司隽音:“长得还不赖,看上去得有一米九了……以前就好有名来着,对了!我记得当时……你俩是不是认识啊?”
司隽音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捏着笔在彩粉纸上用红色颜料画了个碎掉的心,咬着下唇,表情复杂:“没怎么说过话,就知道个名字吧。”
“晏文韬,来,跟大家介绍一下自己。”
听到这三个字,司隽音手里的画笔再次滞住,她抬着眼睛,视线越过高高架起的画板,落向讲台的位置,晏文韬似乎看了她一眼,两个人的视线像磁铁同极相触,司隽音顷刻间把视线收回。
头顶一盏很亮的白炽灯照在他身上,背后的电子白板上放着动态PPT,晴暖色的,如同晨曦。
晏文韬确实很高,白衬衫,黑色直筒裤,袖口经常沾着彩色的颜料,蓄了稍微有点长的头发,半扎着,雌雄莫辨的气质——学艺术的很多都这样,不是留长头发,就是蓄长胡子,冒牌的巴斯奎特,或齐白石。
晏文韬在上面讲PPT,司隽音在下面走神,画了一根黑箭刺穿她那颗破碎的爱心,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也不觉讲台上的人什么时候走到自己跟前。
“看来我说的还是太无聊了。”那人说,“老朋友都听不下去。”
司隽音被吓了一下,沾了黑颜料的画笔登时掉了下去,染进黄色颜料的格子里。
回了头,看见晏文韬正盯着自己,他笑着:“去年毕业以后就没见了,我记得你去年考得不错,还要复读一年?”
也不知道他ppt讲完多久了,旁边的人都开始自顾自做起自己的事情来,没谁注意到他溜达到最后排来了,司隽音张张嘴唇,最后只说了个“是”。
晏文韬像是有点无奈:“你还是这么呆。”
“这儿呢,我找到了,张老师猜的大概要考的方向,也不知道准不准。”
秦老师从侧边的小房间里出来,拿了几张龙飞凤舞写着字的画纸,交到晏文韬手里,反复叮嘱:“这个你别太当真,张老师的消息不一定准,别的也得多练,别松懈,一鼓作气今年冲上八大院校。”
晏文韬今年去了白云湖高中复读,几乎算得上是本地最差的学校了,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校内都没有几个艺术生,连课都开不起来,他是报了校外的培训班,据说底蕴很牛,当隽古庆跟她提过,司隽音嫌累,懒得去。
“好,我知道了。”他看一眼司隽音,多问了一句,“也可以分享给别人吧?”
老师推他一把,好像跟他挺熟的,不然也不会把重要资料给他,“别到处传,被人检举了我就要挨骂了,说我有私人关系什么乱七八糟的,一想到这我就头疼。”
“好,好。”晏文韬笑着应下。
老师挥挥手叫他走,然后开始继续巡查学生色彩训练的情况。
司隽音此时已经将那颗红色的心给涂成红黄色调的苹果了,只不过因为黄色颜料混了黑色,看上去不太亮,暗沉沉的,像沾了灰的抹布。
室内声音嘈杂,跟老师交谈完以后,晏文韬又走过来,司隽音的心被高高架起,捏着笔的手有些无所适从,反复在同一个地方涂抹。
晏文韬停了一会儿,把刚拿到手里的画纸戳进她怀里,司隽音抬头看他,他摁着她肩膀叫她小点声音。
像是回忆了许久,他开始对号入座:“你还是只想考清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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