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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晨晚接过墨拂歌递来的棋子,放入棋盘中,“为解此局,黑子虽可点方而无忌惮,但白棋气紧,于此落子不但可以破眼,还可威胁黑子断点。虽然要舍弃几枚棋子,但黑子也难讨好。此招虽不一定能扭转整个棋局,也可以缓解左下角的压力。”
“攻彼顾我,弃子争先,舍小就大,逢危须弃。原也该如此,没想到还有这样的解法,受教了。”墨拂歌倒是很认真的思索了叶晨晚提出的解法,最后颇为认可地点头。
她虽如此说,可叶晨晚总觉得她有所暗指。“我以为按照祭司下棋的技巧,应该很清楚我想走哪一步棋。”
墨拂歌坦荡地对上叶晨晚的视线,“郡主又不似那个国手,是将心思都摆在面上的角色,如何能够轻易看出?况且郡主白雪琼貌,久看郡主,实乃失礼。”
墨拂歌忽然这样说,这下就轮到叶晨晚不知所措了。白皙面颊上胭脂入水晕开一层薄红,声音难免低了几分,“为何突然这么说?”
偏生对方神色如常,似乎完全意识不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怎么了,这样的话,郡主不是一贯爱说么?”
她是爱说这样的不假,可不过是些无人会当真的客套话,但是这样的话从墨拂歌嘴里说出来,就带了几分恐怖的意味在其中,很难觉得是真心实意的夸赞。
叶晨晚轻咳一声,“祭司如此夸赞,真是让人受宠若惊。”她不再与墨拂歌纠结于这个话题,“你费尽心思找到折棠,原来是为了取她的心头血么?”
“我一开始就说了她与我无冤无仇,自然也不会害她。”墨拂歌倚在椅背,折扇在五指间转动,“郡主自己不放心,也在隔间听了我同她说话,现在应该也确定了我对她并无恶意。”
“那是不是,也要取我的心头血?”叶晨晚思索着问出了自己的推论,“我想了许久,我与折棠从前并无交集,也没有相似之处,一定要说有什么都会被你看重的共同点,便是她姓楚,是北杓七子中玉衡楚麟川的后人,而我姓叶,是叶照临的后代。”
墨拂歌眼底透过一丝欣赏,“郡主的推论不错,我的确也需要你的心头血。只是还不到时机,所以并没有和你提起。”
“也包括你自己的?”
“是。”墨拂歌没有回避,坦诚回答。
她如此回应,叶晨晚心中已有了一些猜测。“若只是取血,应该有更多更简单的方式吧,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墨拂歌眉梢微挑,房间内陷入一种莫名的寂静,直到她手中折扇轻敲了下颌骨复而张开扇面,露出扇面上的灼灼桃花,眼尾才终于漾开一点浅薄的笑意,“郡主都在想些什么?心头血只能现取活人血,死人的心头血是没有用的。而且我应当也没有这么嗜杀。”
扇面后她眉眼清明,眸如春水,“不过郡主又可以放心一些了,要活着取你的心头血,所以我更不可能害你了,还会比他人都期盼你活着。”
这样的话从她嘴里说出来,一样也很难让人觉得是什么幸运的事。
这下叶晨晚又被墨拂歌看得轻咳一声,尴尬地转移了话题,“原来她竟是楚麟川的后代,真让人欷歔。现在的姑苏楚氏早就分崩离析,四散各处。”
墨拂歌也垂下眼眸,“虽然楚麟川自剜双目后辞官归隐,算是保全了家族,但此后族中人皆因为出身受到忌惮,再难被重用。家族中人在朝堂上难有建树,后辈也少有醉心于棋艺的,自然久而久之便落寞了。楚折棠的父亲也是因此不受重用,郁郁不得志,最后被人栽赃获罪,祸及妻儿,她才流落青楼。”
世事多无常,兴衰荣辱,更是如此。
叶晨晚轻叹,“原是如此,那她又是为何会和凌天赐那厮扯上关系呢?”
“这便不知道了。”墨拂歌摇头,“不过猜测她的父亲应该与上一任影卫千机使凌上霄有些交情,才用了些手段让她免于没入贱籍,她在白玉楼,估计也与此有关。前几年那老头子病死了,凌天赐估计就动起歪心思了吧。”
凌天赐此人的德行,叶晨晚还是知道的。凌上霄那老头英明一世,但一直没有儿子,连着生了三个女儿,求神告佛试遍诸法,最后老来得子,终于有了这么个宝贝儿子,才大喜过望取名叫天赐。
他自幼被娇惯着长大,几个姐姐也拿他没办法,反而被动辄打骂,不仅在家中窝里横,还横到了京城,碍于他父亲是影卫的千机使,多数人都选择了忍气吞声。不过以他的能力,当然也是继承不了父亲的衣钵,连进影卫任职都难,现在就挂了个闲差为太子做事,没事就在京城内欺男霸女,也是京中看见就让人头痛的二世祖。
凌天赐,谁知道天赐的是福是祸呢。
“他这样的货色翻不起什么浪来,”对于凌天赐这样的角色,叶晨晚嗤之以鼻,“只是本来就没什么人品的东西,狗急跳墙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还是多小心些,他应该还没死心。”
“他再不死心,白玉楼就会关门。”叶晨晚握住了她的手腕,“罢了,先不提他,你同我来。”
叶晨晚牵着她的手一路走出雅间下了楼,来到了扶风楼的后院内。只见后院的林木间,有一根檀木嵌金的精致栖杠,一只鹰隼正栖息于上方,眼瞳犀光炯炯,羽毛油亮顺滑。它目光虽然犀利,但看见人时却异常平静,安静地停栖在栖杆上。
“怎么样?”叶晨晚颇为愉悦地向墨拂歌展示猎鹰。
“这是你要送给燕矜的那一只?”
“自然。”叶晨晚熟稔地自旁边的食盒中撕了条肉干递给猎鹰,猛禽颇为温驯地接过肉干吞食起来,“这可是焘阳训鹰世家训出的猎鹰,花了好些心思才讨来的,比起魏人训练的猎鹰也不会差。”
墨拂歌并不懂训鹰,却也能看出这只猎鹰保养良好,眸光沉稳犀利,亦通人性听指令,“这般用心饲养的猎鹰,放眼望去整个大玄也是千金难求,送给燕矜她定然会喜欢。”
叶晨晚指尖摩挲着猎鹰脚腕上的锁环,神色颇有唏嘘,“可惜扶风楼这边不方便让人看见,才给它上了脚环,等到送给燕矜后就能取下了,这猎鹰不会乱飞的,即使相隔千里,也能归来。”
墨拂歌偏头,在叶晨晚悠远的目光中看见了北地广袤的天空与飘扬朔雪。
她也是这般渴望飞翔么?
“燕矜会好好对它的。”墨拂歌看着叶晨晚抚摸猎鹰时眼中流露的爱怜,开口劝慰。
“我当然知道,而且庆幸它遇到的主人会是燕矜。”叶晨晚最后轻柔地拍了拍猎鹰的头,收回了手。
墨拂歌当然能听懂叶晨晚语句中别的情绪,“郡主需要明白一件事,无论你用尽多少关系去打点疏通,你回北地这件事上,最后只需要皇帝的一个点头。所以要回到北地,也只需要做一件事,就是让玄若清意识到,北方边境和魏人这堆烂摊子,只有你和你的母亲能够解决,别无他人。只要他意识到这一点,他就会主动送你回去。”
“我知道,这就是母亲现在在做的事。”叶晨晚缓缓点头。
“你母亲从焘阳送来的急信上,写了什么?”
叶晨晚并未隐瞒,想起盛良安与凌晗用生命护送回来的母亲的信件,心中一阵酸涩,而后蔓延开更灼烫的愤怒,“是更详细的剑门峡外魏军布防的地图,你带回来的消息并没有错,魏人的确已经在骨律野外大肆屯兵,轻骑兵就应有近万余。此来,应该也不止是想要劫掠一番,毕竟要是劫掠,应当趁着入冬雪灾前抢劫过冬要用的物资,何必现在拖到入夏还不动手。”
“自今年开春至现在,也有好几月的时间。在骨律野屯兵,够他们把马养得膘肥体壮了。魏人的轻骑兵是最棘手的。”
霎时间有风吹过,林叶簌簌作响,摇动斑驳树影。扶风楼内丝竹悦耳,在风声里听不真切。
墨拂歌神色难得凝重,“无论外界如何看,郡主,祸福相依,这也是你最需要把握住的机会。”
【作者有话说】
抱歉抱歉最近太忙了,白天写论文晚上写剧情,感觉已经不想碰键盘了。
叶晨晚看墨拂歌有些妖魔化的有色眼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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