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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昭天楼受邺城延请,只派出贺兰棋从天水前往邺城效力。他以弈喻兵,排兵布阵,被邺城尊为第一大军师。正因他之故,邺城才又力邀贺兰澈的父亲贺兰池前来共襄其事。贺兰澈因此到了邺城生活,与季氏两兄弟自幼交好。
其实这些话,长乐早就在他的来信里看过,此刻只能故作不知,听他再讲一遍。
昭天楼根基在晋国,水、木两象门却常年扎根邺城,引得晋宫多有不满。
金火土三象门一直想召回那两兄弟。
近年来晋国与邺城关系愈发针锋相对,江湖上对这位“闲敲先生”的微词也多了起来,说他“老谋深算”“心机深沉”,连长乐都有耳闻。
但在贺兰澈的信里,这位二伯却儒雅又可亲,因没有亲生孩子,便将一身绝学毫无保留地传给了他。
闲谈间,两人走到了西院。
西院灯火通明,进进出出好几位陌生面孔,背着包袱,又躲雨,看起来忙得不可开交,都没有注意到他二人。
长乐在院外驻足,与贺兰澈告别:“就到这里吧。”
贺兰澈却有些扭捏,似乎还有话想说。他望着雨,灵机一动:“只有一把伞,我先送你回屋,我再回。”
长乐竟又答应了。
可他向来很少扯谎,才走两步,投降:“好吧,其实我有东西要带你看。”
*
他撑伞,一起越过落雨小院,伞很大,两人靠得并不近,但对贺兰澈而言,足够高兴好几天。
纵然心里有准备,屋内的景象还是让长乐一怔。
原本阴冷素净的屋子,从屋门到床榻间挂满了琉璃灯,与贺兰澈手中提着的那盏如出一辙。
光晕如暖橙,晶莹套罩子,散落在房间各处,整个屋子像披上一层光影交错的金纱。
她一向很少在屋内睡觉,无非为了躲避每晚与她缠斗的梦魇。
此时抬眸看向那些琉璃灯,在微雨夜风中轻轻摇曳,散发光亮。
固执地很,风吹不灭。
如何冷漠相对,始终炽热如初。
长乐微微垂眸:“为何弄这些?”
声音少了平日的冷硬,多了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轻柔。
贺兰澈目光锁着她:“我听辛夷师兄说,你夜里常被噩梦惊扰,难安睡。猜测,或许是怕这黑夜寂静,便寻来这些琉璃灯,万一它们能陪着你,让你以后睡个好觉。”
鹤州有处天工阁,算来也是昭天楼金象门的产业,这两日都没见到贺兰澈的人影,想来就是在准备这些。
琉璃灯是贺兰澈的大姑母“金华娘子”独出宝物,从波斯引入了琉璃吹制术。虽比不得稀世奇珍,可琉璃本就价贵,烛台中更添了昭天楼火象门的独门配方。
他从辛夷那里得到含糊许可后,就买光了这些琉璃灯,小心运回,擦拭干净。今日看长乐在太阳底下睡熟了,他轻手轻脚进入她房间,紧张兮兮挂灯。比划高度,反复调整,确保每一个角落都刚好照亮。
既然她习惯在亮如白昼的阳光下午休,那将夜晚变得明亮而炽热些,兴许有用。
这会儿,贺兰澈拿起一盏灯为长乐演示起灭。
“是我四叔用天山火沙里的赭土,按独门配比在昭天楼五行淬炼池中炼出来的,燃得更久,不用时常换烛芯。”
“所以我多买了些,你也不用怕日后点灯麻烦。若不嫌弃,让它们白日黑夜都亮着便是,至少在你义诊这段日子,不必担心它们会灭。”
他其实还想说,换灯芯时你来叫我就行。
没敢说,知晓她素来冷心冷性,也猜不准她接下来的反应。
长乐果然没有立刻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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