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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京城下起了小雨。
只是在犄角旮旯处,破旧的小木屋内,雨水沿着早已被侵蚀的天花板不断滴落,冷风从窗外灌入。
榻上躺着一个面如枯槁的老人,因着病痛在不断低声呓语,另一边,刚学会走路的幼童跌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昏暗的烛光下,一妇人坐在破旧不堪的木桌前做些针线活儿,她穿着一件被缝补过数次的白麻衣,上面东一块西一块的杂色补丁,看上去不像是丧服,有些四不像。
她的大儿子几天前被人撞死了,但她却连件像样的能出丧的衣服都没。
就在这时,门“吱呀”一声被人打开了,几道黑影笼下。
妇人惊恐地抬起脸,面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她急忙往小儿子那跑去,可还是晚了。
其中一个侍卫模样的高个子男人提着孩子的领子将他拽到了一边,一身着华服的老者从那几个侍卫从走出,面无表情地环顾了一圈这破旧的木屋,目光最终停在了那妇人脸上。
“把我的孩子还给我!你......你们到底是来干嘛的?”妇人明白这些人不是自己惹得起的,可她护子心切,仍是不管不顾地向那侍卫冲去,却被一脚踹开,摔在墙角处。
老者慢慢踱步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在一片逆光中,那妇人终于从老者布满皱纹的脸上认出了他的身份。
他就是当朝权势滔天的内阁首辅谢钧。
想到这,妇人的瞳孔蓦地紧缩,一边孩子的哭声愈发地撕心裂肺,让她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到底要怎......怎么样,你们才肯把我的孩子还给我?”
“你想要回你的孩子,可谢大人的儿子却因为误会至今仍被扣留在都察院中,”一矮个子男人忽然从谢钧身后走出,一副文士打扮,“我理解你刚经历丧之子痛,难免情绪激动,可人总要往前看不是吗?”
说道这,他意有所指地看向侍卫手中拽着的小孩,又转向躺在床上的老人,一步步地靠近那妇人,又低下头来,
“......想想你的小儿子,再想想你的老父老母,那天长安街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谢大人可从来不是不通情达理之人。”说到这,他往木桌上塞了一两银子。
·
秦鹤洲坐在他的办公间里,翻着卷轴,神色严肃,嘴唇抿得很紧,谢若宣本来早就应该被移交到大理寺去,可现在仍留在都察院。
这和他父亲谢钧暗中动的手脚脱不了干系。
现在两方僵持不下,傅文和要求他放人,但秦鹤洲就是不放。
他有当日街道上众人所录的口供为证,傅文和也不敢把事情闹大。
下一秒,身边的侍卫却突然来报,说有一妇人要见他,那妇人声称自己是当天意外被撞死的孩子的母亲。
闻言,秦鹤洲皱了皱眉,起身来到了大堂。
那妇人面容愁苦,在大门外还隐约站着几个身穿官服的侍卫,她一步三回头地往身后望去,走到秦鹤洲面前,开口第一句话便是,“大人您抓错人了!”
秦鹤洲愕然,“当日的情形是我亲眼所见,也是您与街边众人众人一道作证的,怎么会抓错人?”
那妇人抬头望了他一眼,那一眼中蕴涵一种说不清的愁绪,她的嘴唇上下抖动,却没有说出话,
秦鹤洲不语,那种眼神他见过,只有吃了一辈子苦的人才会露出那样的神情。
半晌,妇人还是开了口,声音哽咽,“大人......求您将人放了吧,您真的抓错人了。”
泪珠伴随着她这句话一起落下。
“既然是我抓错人了,那你为何要哭?前几日求我将犯人正法,可今日却让我放人,”秦鹤洲神情复杂,“你不想替你儿子讨回公道吗?”
那妇人身形一颤,“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发丝从她额前落下。
“你起来。”见状,秦鹤洲让人去把她扶起来。
“不......”妇人推开了侍卫,开始给秦鹤洲磕头,砸得地板发出“哐哐哐”的响声,泪水从她的脸颊落下,字字泣血,“那一日,是,是谢公子的马失控了,他......他牵了缰绳,但,但是不管用......”
她哭的太厉害,以至于眼睛被泪水模糊,喉头哽咽,一时说不出话,她停了片刻,又用袖子抹掉脸上的水渍,“是我,是我没看住我的小孩,他当时乱跑,从街上横冲了出去,这才被发生了意外。大人,求您将人放了!”
大堂一时静默了下来,秦鹤洲看着她没有说话,
他知道的版本不是这样的,当日所有人的描述都是谢若宣喝醉了酒,在人群密集的长安街策马狂奔,将本在过街的孩童活活碾死。
“秦大人,这回您亲口听到了,当日发生的意外过错并不在谢公子身上,”傅文和带着他手下的一种监察御史,忽然出现在大堂之中。
他站到秦鹤洲面前,与秦鹤洲相对而立,目光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挑衅,“秦大人,如今当事人的证词确凿,您还有什么好说的?”
说到这,他伸手搭上秦鹤洲的肩膀,语气嘲讽,“您到底是在依法办事呢?还是在以公谋私呢?”
秦鹤洲沉默地看着他,目光凛凛,将傅文和的那只手一点一点掰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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