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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戎狄诸部看似臣服,实则野心勃勃。二叔这般嚣张的背后就有他们活动的影子。我料到他们迟早按捺不住,只是没想来得这般快。放心,我们经营多年,并非全无准备,只是我需亲自回去主持大局。”
谢晚宁看着他苍白却异常镇定的侧脸,忽然明白了什么。
“你原本就该坐镇冀京,统筹全局的是不是?局势如此微妙,你却赶了来……”
许淮沅侧看她,琉璃灯的光芒落在他眼底,漾开一片深邃而温柔的流光,他唇角微弯,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我只做我觉得值得的事儿,而且或许我也不是全无收获。”
他向前走了两步,似要离开这承载了短暂甜蜜的湖边,却又停住,回身深深凝视着她。夜风撩起他额前的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那双承载了太多心事的眼睛。
“娘子,”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涩意,“我但望我是那种能抛下一切、只追随你身侧逍遥快活的少年郎,但是很抱歉,我做不到。”
家族的责任,身后亲人的安顿,这沉甸甸的担子早已刻入他的骨血。
谢晚宁迎着他的目光,那双惯于审视危险的眼眸里,此刻却清晰地映着他的身影,没有丝毫闪躲。
“病秧子就少说漂亮话了,”她微微扬起下巴,语气是惯有的桀骜,却又透着一股异乎寻常的理解与坚定,“有担当的男人,才是真男人。这担当,可不仅仅是对着一个人,家、族、祖业,国家皆在其中。婆婆妈妈才没意思。”
许淮沅眼底瞬间翻涌起复杂而深沉的情绪,有惊叹,有动容,还有更深沉的爱怜。他低叹一声,声音里满是感慨。
“你总是这般……让我惊叹。娘子,你总觉得自己满身血腥,不配寻常温情,却不知你随意流露的这份通透与担当,对我而言,就是这世间最无可抗拒的光芒。”
谢晚宁不置可否。
许淮沅低低的笑了笑,伸手将她揽在怀里,倏地在她额角落下一吻,“娘子,请答应我。”
“什么?”
“早点回来,不要轻易丢下我。”
微凉的夏风吹拂过湖边的垂柳,将这一夜旖旎心事悄然吹散,也吹皱了倒映着琉璃灯影的湖面。同一片清辉之下,在远离这温柔乡的后山之上,唯有单调而沉重的破空声,一遍遍撕裂沉寂的夜。
“妈的!”
阿兰若狠狠抹了一把脖子上肆意横流的汗水——
这汗一半是累的,一半是气的。
瞪着不远处那群刚擦完剑,此刻正整齐划一地开始做伸展运动的黑衣人,她感觉肺管子都要炸了。
“哪里蹦出来的夯货!大七夕的拦着老娘约会,你们是月老派来捣乱的吗?”
她活动着几乎僵硬的胳膊,关节咔吧作响。
有没有搞错!
今天一早,她可是从那位“病弱无害”的许淮沅许大人那儿,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套出“今儿是大楚七夕”的消息!
这情报金贵啊!她立刻连哄带骗、威逼利诱——
其实主要是前者,毕竟对着十一那张冰山脸,威逼效果约等于零。
反正不管怎么样,总之,她总算把这块木头从客栈里撬了出来,而且她连剧本都想好了: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虽说这城里没有绿油油的草场,但月亮总归还是那个月亮吧?
于是她特意磨蹭到黄昏,就等着气氛到位,跟十一来个“草原式”的深情对望,最好能让他开个金口,说点比“嗯”和“好”更长的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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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呢?
月亮刚露个脸,这群煞风景的黑衣人就跟地里长出来的蘑菇似的,“唰”一下冒了出来!二话不说就开打,打法还极其诡异——不拼命,不突围,就专门堵路,像一群不知疲倦的、穿夜行衣的拦路石!
阿兰若一刀逼退一个试图绕后的家伙,喘着粗气冲旁边沉默挥刀的十一喊,“这帮家伙跟狗皮膏药似的甩都甩不掉!这都打了快一个时辰了!他们不累,老娘的手腕子都要断了!”
十一手中短刺一闪,干净利落地格开两柄刺来的长剑。他面无表情地瞥了一眼那群又排好队形、虎视眈眈的黑衣人,薄唇微启,终于吐出了今晚最长的一句话,语气平板无波,却带着洞悉一切的凉意。
“许淮沅的人。”
“啥?”阿兰若没听太清,“谁的人?”
十一没再说话,只是手腕一翻,短刺“锵”一声狠狠戳进地面几寸,表达了他此刻绝对算不上愉快的心情。
他这几日一直盯着这个病秧子,生怕他对谢晚宁行不轨之事,然而居然今天这样着了他的道!
不远处的马车里,冬生正在悠闲喝茶。
拦路?当然是为了给你们创造宝贵的‘实战提升’机会啊。
他毫无心理负担地给自己找着冠冕堂皇的理由。
少爷说了,十一这身手,当个沉默杀手还行,要贴身保护那不省心的乌鹊,应对未来的风浪,还欠点火候。阿兰若嘛,性子太躁,正好磨磨。
更重要的是……
冬生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的光。
七夕佳节,良辰美景……闲杂人等,尤其是某些木头疙瘩,还是离我家夫人远点比较好。
提升武功嘛,自然要付出点代价,比如……错过今晚的约会?
啧,一举多得,我真该给自己记一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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