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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里,童石正坐在矮凳上修一把旧锄头,抬头看见舒二妹笑眯眯地走出来,脸上写着掩饰不住的欢喜,便好奇地凑过来问:“什么事这么开心?跟姐姐聊啥了,说得你满脸春光的?”
舒二妹左右看了看,确认没人靠近,便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我觉得啊,方大哥这人真的挺靠谱的。为人诚恳,做事细心,对我姐也是一片真心。你说,要是我姐能跟他成了那一双,往后日子过得稳当,也不会吃亏受气,你说是不是?”
童石对方奎并不熟悉,只听名字有点印象,但没亲眼见过几面。
他听了这话,只是点了点头,没多接话,只含糊地“嗯”了一声,低头继续修理手中的农具,心里却隐隐明白,这事儿,恐怕已经在悄然萌芽了。
舒二妹也不在意,她轻轻甩了甩手中的布帕,左右看了看周围的情况,确定没什么人注意这边后,才微微侧过头,压低声音小声问道:“沈公子今天没来吗?”
童石缓缓摇了摇头,眉头微皱,似乎也在思索这件事的蹊跷之处:“没来。真是怪了,以前沈公子只要手头没事,几乎每天都会过来一趟,风雨无阻。可最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忽冷忽热的,有时一连几天都不见人影,有时却又突然出现。”
舒二妹听了,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与担忧:“我早就跟我姐说了,沈公子恐怕根本看不上柳童生,也瞧不上方大哥。他频繁来咱们这酒馆,怕是冲着我姐来的。可她偏偏不信,还说我胡思乱想,多此一举。”
童石刚想张口回应几句,忽然眼角余光瞥见门口人影一闪,他心头一紧,立刻伸手扯了扯舒二妹的袖子,动作轻却急切,低声警告道:“别说了,快看——沈公子来了!”
舒二妹闻声猛地一转身,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果然看见沈泽真正从门外缓步走了进来。
他穿着一身月白色的长衫,衣摆被风吹得微微飘动,眉目依旧清俊,但神情冷峻,脚步沉稳得像是踩在人心上。
她连忙整了整衣裙,提起精神迎上前去,脸上扬起一抹甜甜的笑容,声音轻快地说道:“沈公子来得可真是巧极了!今儿我大姐刚试做了一道新菜,用的是自家腌的酸笋配上鲜嫩的豆腐和鸡丝,滋味独特,要不要坐下尝一口?正好解解乏。”
沈泽站在原地没动,鼻腔里轻轻哼了一声,嘴角勾起一丝冷笑:“你姐还有心思搞这些新菜?我还以为她现在满脑子都只惦记着嫁人那点事呢,哪还有闲情逸致钻研厨艺。”
这话一出,空气仿佛瞬间凝固。
舒二妹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整个人愣在原地。
她眨了眨眼,心里一阵错愕。
以往沈泽虽谈不上多么热情,但待她也算温和有礼,说话总是客客气气、进退有度。
像今天这样言语带刺、语气讥诮,还真是前所未有的一次。
她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手心微微汗,站在那里既不敢贸然反驳,也不敢贸然退开,只能僵硬地维持着方才的笑容,尴尬地站在原地。
好在沈泽自己也察觉到了失态。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舒二妹惊愕的脸庞,意识到刚才的情绪不该撒在这个小姑娘身上。
于是他立刻收敛神色,语气迅软了下来,甚至带着几分歉意地补充道:“罢了……我不是冲你说的。是我替刘镖师来的,这事跟你无关。”
舒二妹这才松了口气,恍然想起一事——姐姐确实还欠着刘镖师一笔钱,是前些日子买药材时赊下的。
她赶紧点了点头,声音恢复了些许自然:“原来如此。沈公子稍等片刻,我去叫大姐出来,这就给您拿钱。”
说罢,她转身就要往内堂走去。
与此同时,舒雅早已将那笔银子准备妥当。
她在屋里反复数了好几遍,生怕出了差错,毕竟刘镖师为人耿直,最讨厌账目不清。
没想到掀帘而出时,见到的却不是熟悉的刘镖师,而是眼前这位神色阴晴不定的沈泽。
她心中微微一沉,不由自主地回忆起上次见面时,沈泽那副冷淡疏离的态度。
那时他还未开口,周身便已透出拒人千里的气息。
想到这里,她下意识地抬眼打量了一下沈泽的脸色,试图从中看出些端倪,而后才谨慎地开口问道:“刘镖师是近日太忙,脱不开身吗?所以才劳烦您亲自跑这一趟。”
沈泽原本正努力压制心中的烦躁,想要平心静气地把事情办完就走。
可一看到舒雅这张平静自若的脸,尤其是她那双清澈坦然的眼睛,心里那股憋闷已久的怒气又不受控制地冒了上来。
他冷笑一声,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怎么,见我来了就不高兴了?难道非要刘镖师亲自来,你才肯给钱?”
舒雅听得一头雾水,完全不明白他为何突然说出这种话。
她从未怠慢过沈泽,也未曾故意避着他,怎会惹来这般责难?
但她生性柔和,不愿当场争执,只得放柔语调,轻声安抚道:“哪能呢,您这是说什么话……我只是随口问问,并无别的意思。”
沈泽闭了闭眼,用力吸了一口气,似在强压内心的复杂情绪。
过了片刻,他终于勉强克制住翻涌的心绪,低声解释:“刘镖师被总镖头临时召去执行任务了,路远事急,怕耽误你这儿结账,特让我代他前来取钱。”
舒雅听明白了缘由,便不再多问,轻轻点了点头,转身回到屋内取出早已包好的银两。
待她重新走出来时,已恢复了平静神色,语气如常地问道:“那一包上好的阿胶,总共花了多少银子?”
沈泽答:“说是从原产地买的,价格不高,十两银子。”
舒雅原本备了五十两,一听只花十两,便从荷包里取出一块十两的银锭递过去。
递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沈泽的手指。
那一瞬间,指尖相触,短暂得如同风吹过树叶,微不可察。
舒雅没在意,她神色如常,仿佛只是寻常交接银钱罢了。
可沈泽却像被烫到似的,整个人猛然一颤,眼底掠过一丝慌乱,飞快缩回手,动作几乎是下意识地迅,带着几分躲避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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