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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谢世子遣人转告她,郎君已出了天牢,要她宽心,她便日日等着郎君的消息。
郎君曾告诉她,无论前路再难,日子总要过下去,读到的书总归不会骗自己。
顾宁熙今日是随顾姗的车驾出府,借口想看一看明安堂。向萍被她临时支去买了糕点,留给她和怀月的时间不多。
她飞快解释了眼下自己的处境,怀月望她一身藕荷色的撒花锦裙,墨发盘作云髻,震惊之余只能无意识点头。
顾宁熙褪下腕上一对赤金手镯:“月娘,这个你先收好。”
街巷上已能见到向萍身影,顾宁熙叮嘱她:“五日后,你带上我先前交予你的物件,还在此处等我,明白吗?”
怀月脑中乱糟糟的,对顾宁熙的话却从来记得清楚:“郎君安心。”
难得相见,她却知道自己不能久留。临出屋子前,她又恋恋不舍望了屋中人一眼。
“郎君保重。”
顾宁熙对她宽慰一笑,全然信赖。
怀月撑开雨具,郎君迟迟未归,她还以为瑞王席上留人,一直等在此处。
小厮接过了顾宁熙手中两包点心,目送马车远去,她想起一事:“雨停后你遣人知会李叔一声,让他直接回来便成。”
怀月讶然:“李叔没有接到郎君吗?”月色清寒。
内殿中留了几盏烛火,顾宁熙倚在榻上,手边倒扣着一本闲书。
守夜的向萍来查看炭火,笑着道:“姑娘还不睡么?”
顾宁熙懒洋洋的:“白日里睡得久,眼下倒没了困意。”
这般清闲的福气,若是匀一些给户部多好。
“那姑娘可要用些宵夜?”向萍笑意盈盈,“今夜膳房新备了藕粉羹,水晶烩,还有些肉脯点心。”
“有小馄饨吗?”
“有,鸡丝馄饨,晚膳时才新鲜现包的。”
见顾宁熙点头,向萍一礼:“奴婢这便去传话。”“熙”者,美玉也。
诗云,“熙玑之珥,琼琚之华”,这是个极好的名字。
陆憬早先命人查探过顾宁熙的籍贯,她双亲早亡,家中已无亲眷。
自幼扮了男装,是为家业计。
月色朦胧,映照着烟紫一色如梦似幻,衬出一张瑰丽顾颜。
而“熙”之一字,是亲人对她美好的期许。帝王如是想。
月光笼下一层清辉,二人彼此靠近。
女郎肌肤胜雪,侧首望他时,眸中蕴了一点笑意,恍若深夜昙花盛放,满室馨香。
帝王呼吸乱了两分,掌心仿佛还留着方才的触感。
“夜色已深,早些歇息。”他最后起身,留下这一句道。
顾宁熙披了外裳,手边的书已经许久未翻页。
大抵是人一到深夜便会胡思乱想,在宫中住了三五日,回过神来总该想想自己的出路才是。
顾宁熙笑笑,果然还是嬷嬷说得对啊,多学一些总能用上。
炭炉中添了一次炭火,陆憬踏入殿中时,就见女郎坐于软榻旁出神。
她一袭月白色百褶如意锦裙曳于地,墨发松松挽起,簪了一枚玉兰花钗。
帝王在原处停了片刻,顾宁熙如有所感般望来。
不过几日未见,身份已天差地别。
似乎双方都需要留些时间习惯这种转变。
顾宁熙起身,裙摆上刺绣的大片玉兰花层层盛放。其中丝线内绞入了两股银丝,行走间隐有流光闪动,在烛火下煞是好看。
她福了福:“陛下万安。”
“说来话长。”如此坦诚,反倒叫谢谦没了逗弄心思。
“还有一事,”顾宁熙抬眸,“顾府的人在外头,你替我告诉她一声,让她把退婚书和半块玉玦送回陈家。”
“怎么,不指望你那恩师保你?”
“随缘吧。陈家四娘子云英未嫁,别让她受我连累。”
她在陈府本就过得艰难,此刻不知又听了多少奚落。
北风灌入窗子,小小一盏烛火随风摇曳。
灯火映照下,狱中的小郎君墨发披拂,面庞精致如玉,眉眼间无一处不动人。
“还没瞧够?”顾宁熙没好气。
自己不就落魄了些,谢谦至于看这么久。
清悦的声音响起,世子殿下堪堪回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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